谁叫他非在那节骨眼上说话来着。
默默腹诽完,回到厢房,徐嬷嬷正在铺被褥。
“先前姑娘当的首饰,窦姨妈已赎了几样在侯府能用的,刚托门房送进来。还说秋白和冬青得知姑娘嫁入侯府,欢喜又担心,仍想陪着姑娘。”她揽着青姈坐在下,拿娟帕擦去鼻尖的汗,“吃个饭,怎么热成这样。”
青姈无奈地笑,“咱们如今是泥人儿过河,不着急添人。倒是有件事该打听。”
“什么?”
“白巧兰从前的心腹之人,可知都去了哪里?”
“这倒没打听。”徐嬷嬷诧异,“管她们做什么?”
“请姨妈留心问问吧,别惊动白家,回头用得上。”青姈说着,听浴房里传来刘嫂倒水的声音,便暂时按下这话题。
母亲的事她确实想早点解决,却也不能操之过急,眼前最要紧的仍是戴庭安。
婚礼已毕,阖府亲眷都见了面,铁山堂内外是何等情形,她也瞧了大概。
是时候想想往后的路了。
等里面水都备好,青姈便拿了寝衣,先去沐浴。浴房很宽敞,初春料峭,火盆还没撤,熏得香暖舒适。她贴着浴桶坐下去,掺了香汤的温水漫过肌肤,打湿头发散落在肩上,驱散疲惫。
阖上眼,脑海里渐渐就只剩下戴庭安。
他的伤势显然比她想象的轻。
前世她嫁进来时,戴庭安整夜昏睡,直至次日清晨才醒来,面色亦苍白虚弱。这回似乎好一点,虽下不得床榻、挪不动腿脚,却醒了好几回,那目光虽涣散,却不是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虚弱。
甚至每次用饭的时候,他还能拎着筷箸吃饭抢食,不像前世,喝汤药还得她去喂。
但也有相似的,譬如他仍不许人触碰。
贴身换药的事都是郎中做,就连沐浴擦身都是在他精神不错时,由魏鸣抬到浴房里,拧好毛巾后他自己擦洗。她最初真的只是冲喜,除了偶尔搀扶喂药,戴庭安连衣裳都不许她碰,直到两月后渐渐熟悉,才一点点放松戒备,再后来连换药的事也交给了她。
如今,一切又得从头再来。
这次她得比从前做得更好。
旧事一幕幕掠过,短暂的婚后光阴流转到最末,是被休前换药那晚,戴庭安脱去中衣的宽肩瘦腰,烛光下紧致贲张。彼时她如履薄冰,被戴庭安的冷酷手腕吓得战战兢兢,不敢有半点杂念。此刻身在浴桶,忌惮之余不免觉得那身材真是无可挑剔,不负军营里多年历练。
也不知他那晚发的什么疯。
是朝夕相处后有了些许情分,或者只是不甘心白送走媳妇,吓唬吓唬她?那男人的心思藏得太深,青姈摸不清,漫无边际地想了半天回过神,才察觉脸颊被热水蒸得微红。
她默默刹住杂念,出浴擦身。
徐嬷嬷已铺好了被褥,瞧清冷浴后脸颊粉嫩,眸带水光,两日下来,眉间并无愁苦悲伤,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她原本还以为,斩断了跟顾藏舟的缘分,委屈给人冲喜,青姈会难过呢。
而今看来,这孩子还算心宽。
……
搬到正屋睡的头一个夜晚,安稳无事。
换药的事有郎中在,无需青姈插手。如今春夜微寒,戴庭安受伤后身子虚,更不必日日沐浴,昨晚被魏鸣抬进去擦身后,这两日都能省事。而青姈睡在次间,只需夜里警醒些,帮他端茶倒水而已,除了扶他坐起外,连衣领都不用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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