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锡晓岩有意无意间说起了武功刀招上的看法来,渐渐引得虎玲兰搭话,两人在旅程上越讲越热烈,之后更不止于讲武了,每当半途休息,就在路旁动手研究起来,并因此显得渐渐熟络,只差在没有停下练上一天半日。
相反的,自从锡晓岩和虎玲兰因为练武而亲近,霍瑶花跟锡晓岩就越来越少说话。霍瑶花变得沉默,而锡晓岩因为与虎玲兰多了交流,并未察觉霍瑶花的转变。
就像每次停下休息时一样,霍瑶花在旁冷冷看着两人练刀,心里冒起一阵酸溜溜,手上越擦越大力,指头不小心竟抹在刀锋的锯齿上,马上冒出鲜血来。
幸好霍瑶花这柄锯刀主力重招硬拼,并未磨得很锐利,指头割伤不深。霍瑶花吃痛着把手指含在嘴里,心中喑骂自己。
——我到底怎么了……
霍瑶花并非什么闺女,年轻时就跟师父及师兄有染,成为巨盗之后亦曾跟几个盗贼
有过短暂的露水情缘;后来被波龙术王收伏,也成为他半个宠妾。阅历甚丰的她,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动真心,怎料先是对荆裂一见钟情,现在又因看见锡晓岩和虎玲兰亲近而吃醋。
——我明明就知道他喜欢她,有什么醋可吃?而且这倭国来的母狗跟他合得来,说不定从此移情别恋,我见了应该觉得高兴呀……
霍瑶花猛地摇头。不,她完全无法高兴起来。一个接一个象样的男人,都对虎玲兰如此倾心。,霍瑶花再回想自己不堪的过去,自觉像是路边一朵无人理会的残花。
——要不是还要她带路去找荆裂,看我不趁夜里睡觉,把这条母狗一刀砍死!
她继续看两人用树枝过招,越打越快,就如一对玩得兴高采烈的孩子。如果换作平日,霜瑶花必定专注观看,从中偷学武功诀窍,甚至暗中观察两人的招式里有何弱点破淀。但此际她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
看着锡晓岩的身手,霍瑶花回想那夜在江陵的暗街上,他为了保护她而挥刀战斗的豪迈背影。
这些日子霍瑶花本来一心想着荆裂,但现在看着他们两人,才察觉自己也对锡晓岩这
个男人有了特殊感觉——否则又怎么会觉得他被虎玲兰占去了?
——难道说,当日我跟着锡晓岩,不只是利用他保护自己,其实心里对他……
霍瑶花不愿再想下去,狠狠将锯刀收回鞘里,那响声吓得溪边的马都轻嘶起来。她俯身掬起溪水泼在脸上,让自己清醒过来。
「好了!你们玩够了没有?」霍瑶花向二人大呼,将锯刀包在布里,挂回马鞍旁。两人听见也就收刀住手,互相瞧着对方淌汗的脸。虎玲兰的脸色因动武而红润起来,比平日更要美丽,锡晓岩见了傻傻地笑起来。
虎玲兰却呆住了。她这时才记起眼前这家伙,一年多前还是几乎砍死她的武当派死敌,如今却竟与他开怀地交流武艺,实在不可思议。只是相处一段日子后,虎玲兰发现这个男人性情豪爽而又纯真,实在很难去恨他。
——假如他不是武当派,我和荆裂跟他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吧。
——荆裂不也曾经是我的仇人吗……?
霍瑶花整理着马鞍皮带,向锡晓岩说:「你忘了自己门派的事情吗?我们要赶路呀。」
锡晓岩听了收起笑容,神色严肃起来。他一直无法联络武当「首蛇道」驻在地方上的同门,霍瑶花断定他们已被人出卖杀害,武当山更必定有大事发生。锡晓岩虽然未能确定这是否属实(始终没有见到「首蛇道」弟子的尸体),但心想还是有必要及早回去武当报告此事。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尽快取得「蜕解膏」给荆裂治伤,好早日与他决一雌雄。
刚才他趁着马匹休息,本来只想向虎玲兰实际示范一下途中谈论过的刀法要诀,但那股武道狂热一旦燃烧起来就教人忘形,耽误了好些时候,实在令锡晓岩惭愧。
他拉起喝饱了水的马,这时发赀霍瑶花面色异常冷漠。
「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吗?」锡晓岩关心地问:「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练习?」
「你以为我像你们吗?」霍瑶花冷笑扫视他跟虎玲兰:「我在外头足足被人追杀了十年!我的刀法都是防身保命用的,我会这么轻率拿出来跟你们交换心得吗?」
锡晓岩一听呆住了。他长居于武风开放、人人坦率交流研习的武当山,没想过眼前这个女武者是活在跟自己截然不同的世界。再回想自己出走初期,一个人孤独流浪的日子其实甚短,却已感到甚是艰辛,而这个女人却捱了这种日子许多年,不由得对她既敬佩又怜惜。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霍瑶花的脸更冷得像结了一层霜。「我不需要。」
她拉着马走过虎玲兰身边,又向她说:「尤其是你。别忘记我们是死敌,我才不会笨得在你面前展露自己刀法的奥秘!刚才我倒偷看到你的武功了,谢谢啦!」她说着便跨上马,率先往大路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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