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三一大早,千叶峰主宅派人过来,说是二十六日巳时整要开案祭祖,让李楚和小七提前做些准备。
不但小七,李鸿若听了也十分开心,父亲去世早,她生身母亲因只生了她,一直未能入族谱,还有小姨娘,虽曾有过一个孩子,可惜未出生便夭折,跟她亲娘一样,至今也不在族谱中,入不了族谱,百年之后就入不了祠堂,所幸李楚这次连着小七的事一并都给办了,算是皆大欢喜。
二十六一早,石院上下梳洗干净,焚香净身,由李楚带着,一起往千叶峰主宅而来。
这是小七到秦川后头一回来主宅,掀开车帘,头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牌楼。
都说李家祖上是一方诸侯,除了外头的传言,她并没什么实质感受,如今看到这牌楼便知传言不假。
一步一步跨上台阶,牌楼由远及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上边的纹路。
“看什么?”见她一直盯着牌楼,李楚问道。
“上面的图案好像不太一样。”吴家祖屋也有几面牌楼,当然规模比这小的多,上面雕刻的大多是一些鸟兽花草之类的图案,李家这牌楼却不同,栩栩如生地绘制了很多战争场面,还有各种耕种、锻铁,甚至采桑之类的场景。
“这面牌楼记述了祖爷爷的功绩,后边还有很多。”有本事在千叶峰留下牌楼的都是一个时代的豪杰,这也是他自小的目标——百年之后,这里会有一座记述他生平的牌楼。
“你也会有么?”小七眺望着阶梯上鳞次节比的大小牌楼。
“没那么容易。”他道。
“……”小七冲他笑笑,知道他肯定有这个愿望。
台阶很高,走走停停,小半个时辰才算走完。
如料想中一样,主宅恢弘大气,细枝末节中都透着历史底蕴,祠堂更是如此。
跪在蒲团上仰头看,偌大的灵台上,牌位如同连绵的山脉,此起彼伏,每一处“山尖”部分的牌位体积都很硕大,他说这些都是有自己对应牌楼的先祖。这李家果真与旁家不同,连祠堂这种地方都能用来激励后代子孙。
祭过祖宗之后,一众人来到李楚父母的灵位前,大伯母是今日的主祭人,先由她上香,紧接着是石院两位老姨娘,二人泪涟涟的跪在牌位前哭诉了几句,之后才是小七正式拜见“公婆”。
小七要做的事最多,服侍她的人也多,四个婆子分列两侧,一个从祭桌上递东西,一个接过去重新摆好,中间两个跪在小七两侧,手把手帮她完成祭奠动作,比如接过来的茶水酒菜不能上来就倒进祭盆,要在手中画上三个圈,中间不能停顿,起先小七还觉得身边两个婆子碍事,做到中间才发现她们的必要性,一整桌的东西,祭到一半她的手就已经抬不起来,要靠她们拖着才能顺利完成动作。
好不容易把一桌菜祭了过去,末了,两个婆子又扶着她在蒲团上磕了三下,随后上了三炷香,起身时,膝盖几乎直不起来,还好人多,直接给她拖了起来。
她这个正经儿媳祭完了,梅氏、赵氏又跪上蒲团,她们的程序少,不过是茶、酒和几样主菜,后边几个本宗媳妇的程序逐次递减,最后一个只需上香磕头便好。
祭祀延续了一整个上午,祭完从祠堂出来后,众女眷对她的称呼便从“娘子”变成了“嫂子”、“弟妹”、“夫人”。
名份这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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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祠堂出来时,小七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午饭是和李鸿若她们在他的住处吃的——他在老宅有自己的住处。
自打怀孕后,这还是小七头一次觉得饿,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碟盘,觉得哪个菜都好吃。
“看来老爷和夫人是疼孙子了,才拜完就这么好的胃口。”姨娘孙氏是李鸿若的生母,往常李楚和嬷嬷不在,有些要石院出面的事都是她出头,官面上的吉祥话自然是会说的。
李楚也发现小七的胃口突然变好,至少吃了这么久还没吐,害喜这关可能快熬过去了,高兴之余又见一家人齐齐整整,便让人上了壶酒,斟满之后,冲对面两位姨娘道:“两位姨娘这么多年为父守家,辛苦了。”
孙姨娘和周姨娘有些受宠若惊,这位小爷自小到大能跟她们吃个饭都难,更别说敬酒了,赶紧放下筷子,执起酒杯。
“哥儿这话说的,原就是我们的本分。”孙姨娘道。
“只盼着哥儿立业守家,我们对老爷和夫人也就有交代了。”周姨娘说着话,眼泪又下来了。
一旁的孙姨娘瞪去一眼,好好的哭什么?
周姨娘赶紧擦擦眼泪。
包括李鸿若,四人都饮下了杯中酒。
小七的视线在众人脸上逡一圈,咽下嘴里的食物,心道,既然人这么齐整,气氛也这么好,那就顺便聊聊家常,趁机把秦川的事安排一下,“两位姨娘辛苦半辈子,按理应该安享晚年才是,只是如今他在外头担着职位,不好因私废公,我又初来乍到,况且还要顾及京城和羊城两边,实在无法再腾出时间料理老宅的事,今后怕还是要麻烦两位姨娘多辛苦些。”执起茶杯,“我不能饮酒,以茶代酒,敬两位姨娘。”
两位姨娘对视一眼,心知这话是在安她们的心,她们也的确有点担心,毕竟老爷夫人都不在了,当家主母若不愿意她们留下,她们也无计可施,二人笑着接了这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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