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雨点头,嘴角有浅淡而苦涩的自嘲。&ldo;也许她对我很失望。&rdo;
是啊,当然失望。可期望不就是自己给自己的吗,所以失望也是的。
桔年想象不出,陈洁洁需要怎样的决心,才能离开她的温室,得不到巫雨的承诺,独自一个人远走。她自问没有这份勇敢。
老人又开始新一轮的咳嗽,桔年帮着巫雨又是抚胸又是顺气。
人老了,只凭一双手就可以感觉到躯体的破败。
&ldo;奶奶病了多久了?看医生了没?&rdo;
巫雨用毛巾去擦奶奶唇边的痰渍。&ldo;每回都看。附近卫生所的人说他们是没有办法了,让送到市里好的医院去。&rdo;他回头对桔年一笑,&ldo;其实,他们还说,让我放弃。&rdo;
这是巫雨唯一的亲人,也是养大他的人。
那种无力感也钻进了桔年的心中。&ldo;怎么办?&rdo;这句问话本身就是苍白的。
巫雨手里仍握着毛巾,&ldo;卖房子。&rdo;他这么说,就好像说&ldo;今天天气不错&rdo;。
他身无长物,有的也只是这栋破房子。房子能卖多少钱?谁会来买?换来的钱能救回风烛残年的老人?即使侥幸渡劫,以后该往哪里安身?
这些都是问题,每一个问题都是一座山,桔年爬不过去。可换作是她,也会做出唯一的选择。
&ldo;还算幸运,有人肯出价了。&rdo;巫雨用轻快地声音告诉桔年这一个&ldo;好消息&rdo;。
&ldo;谁?&rdo;
&ldo;林恒贵。&rdo;
&ldo;&rdo;
桔年好像笑了一声,涩在了喉咙里,有腥气。
&ldo;她是唯一一个肯出现钱买房子的人。而且给得不少,一万七千块。&rdo;
&ldo;你信他?&rdo;
&ldo;不信又能怎么样。明天就要往医院里送,字据都拟好了,他先付我八千块,作为住院费,其余的过后再结。&rdo;
桔年不再说话了,奶奶的咳嗽一直都没有停过,病人怕风chui,屋里关得很严实,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ldo;我走了。待会还要去幼儿园接望年,我弟弟。&rdo;
&ldo;好,我不送你去搭车了,你小心一点。&rdo;
&ldo;嗯。&rdo;
&ldo;桔年!&rdo;
桔年立在那里,稍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巫雨掌心,再合上他的手指。
那是她刚从爸爸那拿到的一个月的早餐费和零用钱,五十块,全部给了他。
巫雨垂下眼睛,他的睫毛细而长,如丝雨,覆盖在荒芜的原野。
&ldo;桔年,假如我奶奶的病好了,我们一块报名去打市中学生羽毛球比赛的混双。&rdo;他像是在说一个遥不可及的誓言,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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