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晨惊讶于郑飞龙眼睛的毒辣,称呼其为“小郎君”而非侍卫,皇帝虽然长得英武,也做了改装,像是个武将,但仍然能看出不似普通侍卫,亲卫们毕竟接受过多年军事训练,一言一行都刻进骨子里,要扮得毫无破绽太为难人了。
亲卫们暗暗警惕,他们并不知皇帝的身份,原本还在奇怪这么重大的事情,少将军为什么要带个来路不明的人,但出于对少将军的无条件信任,完全遵从他的命令,在谈判时多看顾此人,这时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遭到点名,皇帝也知道自己露了马脚,心中一紧,他不由看向姚晨。
见众人神色有异,郑飞龙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抓住了什么把柄,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纠缠上来。
“小郎君似乎对这风俗很有兴趣?”他语气戏谑,气势实际咄咄逼人。
姚晨见躲不过去,随机应变,不管怎样必须转移海盗的视线。他干脆示意皇帝小狼狗走上前,牵起他的手,郑飞龙挑了挑眉。姚晨想破罐破摔得了,拉他弯腰,就着他的嘴唇亲了一下。
皇帝第一回在外人面前与将军亲热,喜上眉梢,还不忘得意地看了百里溪一眼。
这举动落在众人眼里,更证实了三人之间的纠葛。
百里溪目瞪口呆,一副晴天霹雳难以接受的模样。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与少将军之间清清白白,根本没看出少将军有断袖的倾向啊!这突然出现的年轻侍卫,到底什么来路?少将军只是为了掩饰其身份,故意做给海盗看的吧?
海盗们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暗暗嘀咕:新人和旧人,这是什么修罗场?
姚晨:“……”
round2郑飞龙胜出。
“他喜欢吃醋,看我要来救百里提调,非要跟来。”
姚晨语气透着股宠溺,毫不在意地展露自己的性向,他让人搬来一把椅子,让皇帝坐在自己身边。
郑飞龙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居然解开了我朝十大谜题之一——少将军为何还不娶妻,他也不好再揪着这个不放,赞了一句:“少将军风流。”
姚晨微笑,不置可否,暗暗松了口气。
未等姚晨继续追问郑七的下落,郑飞龙长叹一声,说起别的:“有人给我批命,道终生不可上陆,入海是条龙,乘风上云霄,到了陆地就是条死虫。可我偏偏不信这个命。”
姚晨道:“你确实不该信。”
郑飞龙:“哦?”
姚晨道:“天底下真龙只有一条,虫子入海也成不了龙。”他说得平淡,却是包含杀机。
这回郑飞龙脸色也变了,他目露寒光:“郑某有船千艘,掌控东部南部数条主要远洋航线,势力遍布澜沧、安南,所占海岛无数,前年甚至将小琉球(台湾)收入囊中,海疆万里,我若不点头,番人寸板不能入我朝东海。”
“包括佛郎机夷(葡萄牙)?”姚晨反问,“据我所知,葡人入侵满刺加(马六甲王朝),夺取了其都城,觊觎你等垄断的航线,葡驻满刺加总督已经派人绕过你们于广东登陆,广东布政使将此报于圣人。葡人请与我朝建交,携手清理海上盗匪。”
前面的情报是真,不少还是郑把总刺探而来的,听说他们对葡人非常忌惮;最后一句却是姚晨编的,双方目前只是初步接触,葡人差点被拒绝登岸,朝廷连港口都不想开,何况是起海上战事。
可谈判嘛,谁会说实话啊!
郑飞龙没有轻易被唬住,但姚晨的强硬态度却令他失去了绕圈子的耐性。
“既然如此,少将军何必费神见我?还不如直接手底下见真章。”
姚晨没有接话:当然是因为朝廷没钱了。
“三年前,闽南发生严重旱灾,遍野赤土,不少村落连草根树皮都被吃尽。二月,有船秘密于泉州登陆,载占城稻救济百姓,并招抚饥民一万人赴小琉球拓垦,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与人生计。”
皇帝愣住了,当时太后执政,他关心政事,却从未听过闽南有灾荒。
皇帝:可恶,我还在乾清宫与那福建布政使吃过饭!
姚晨看他一眼,担心他自责,在桌子下偷偷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以作安慰。
他刚查出此事没多久,之前命人假装商队去福建泉州查郑一官,发现当地百姓对其颇维护,细细打听才得知情由。
“地方官员隐瞒不报,粉过饰非,我必上报朝廷,由朝廷处置。你若痛改前非,弃暗投明,我愿保举你为游击将军,恢复你的功名,连同你的诸多部下,过去劣迹,既往不咎。”
郑飞龙露出不屑的神色:“少将军爱护百姓,令人敬佩,但我是商人,只讲利益,救济灾民不过是笼络人心,让人为我通风报信,招揽灾民,也是因为孤岛需要劳力干活垦荒。少将军你空口白牙,就要让我等放下海上基业,拱手让出海贸无数利润,未免痴心妄想。”
在他的嘲笑里,姚晨却听出他已经有所意动,因为他透出考虑其可行性的意思,不能是“空口白牙”,而是要实实在在的保证。
姚晨提出不妨由郑把总与百里提调负责双方接洽,一事不劳二主。
郑飞龙追问:“哪怕少将军您同意了,皇帝是否会准许?”
姚晨感到皇帝握着自己的手心写了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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