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穿了,我带过的所有人里,行云后来居上,就当前来说,她才是最合适的主将人。可惜您不舍得用。”
“不是不用她,”李恪昭辩解道,“司金枝是质蔡那年就定下,你知道的。”
按李恪昭当年的打算,归国后,从募兵起便由叶冉挂帅,但实际事务由司金枝出面执行,其余人可为她副将。
如此练兵半年下来,众人怎么也能习惯女将这回事了。
“世间事计划赶不上变化,公子谋哪件事无后手?若此次金枝没能在生还者之列,照您原本的打算,不还是要让花福喜或曹秋顶上来么?这几年您将飞星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也是为防我出事,后继无人。哪一个是动不得换不得的?”
叶冉斜眼睨他,嗤之以鼻。
“当前局势,飞星挂帅,行云主将,他二人互有补益,积玉镇一战历练下来,他俩加起来怕能抵得过十个叶冉。如此简单的局势,您会看不透?”
叶冉能想到这层,李恪昭又岂会想不到?无非就是舍不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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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李恪昭将叶冉、飞星、司金枝与连城四人召集到书房,由叶冉代为说明接下来的打算。
“公子今日已派人向宜阳君传信,待咱们抵达屏城,募兵令即刻发出。你们也需尽早做好准备。”
叶冉看了李恪昭一眼,接着道:“届时由飞星挂帅,但募兵、武卒新训等一应事宜皆由司金枝、连城协同主持。期间我会助你们制定攻打积玉镇的计划,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所有作战计划临到头都可能作废,你们定要学会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最重要的是大处着眼、小处着手,灵活机变。”
被委以重任,司金枝与连城皆喜不自胜,但又难免有几分忐忑。
“花福喜、明秀等人,你们尽可调用,”李恪昭垂眸,徐徐道,“行云与叶冉留屏城练第二批次新兵。”
从书房出来走了老远,一路到了中庭花园的回廊中。
司金枝紧张四顾,确认无人后,才轻声对连城嘀咕:“若论灵活机变,谁比得过行云?打积玉镇这是公子名下头功,为何不是她担主将?”
连城白了她一眼,也压着嗓道:“你傻啊?在巩都时公子就说了行云其实是夫人,哪有夫人上阵杀敌的?咱们提着脑袋拼命是想建功立业,若能活下来,往后就有好日子过。夫人哪需如此?公子自会给她最好的。”
“可她……”司金枝困惑地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这话该怎么说,便憨厚地笑笑,“也是。”
两人便转了话头,一路说着到了屏城后该如何协作,便走远了。
回廊下的灌木丛中,原本抱膝垂泪的明秀张口结舌,无措地看向身旁原本在安慰她的岁行云。
“我昨日就知了。”岁行涩然扯了扯唇。
明秀本就哭得眼红红,开口就瓮声瓮气的:“你别与公子置气,他也是爱惜你。”
“我明白的,没置气。我可什么都没说,”岁行云自嘲苦笑,“公子讲了,最开始就定下金枝为今后主将人选的,也不独积玉镇这一战。”
于私,她与李恪昭虽有名无实,但终归还是有那一纸婚书在,按当世的风俗法理,他有权决定将她安置在何处。
于公,他是她自己歃血盟誓认下的主君。主君决定要将她放在后方,她本也无可置喙。
并非不失落、不窝火的,可李恪昭既早有筹谋决断,她说什么都不合适,只会显得无理取闹。
此时岁行云忽然想起在仪梁的那个冬日午后。
雪后初霁的晴光中,李恪昭仰头坐在窗畔等她帮忙上药。她含沙射影地讲了“狼与羊的两难抉择”。
那时李恪昭就告诫过她,做人应当一以贯之,面对诱惑时绝不该心志浮荡。
若她与李恪昭之间只是单纯的主公与下属,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一对夫妻爱侣,此刻她大概就能如明秀,如所有人一样坦然面对这个结果,不用这么酸楚难堪。
能怪谁呢?是她自己鬼迷心窍招惹了他,才将两人间的关系弄到这般复杂。
世间许多事总是如此,一步走错,十步难回。
作茧自缚,她难过也是活该。
“不怪谁,都是我自找的,”她举目望向前方,苦笑唏嘘,“我可真是个心志不坚的小废物啊。”
不远处的桂树有桂子应声簌簌坠落,如树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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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事情都做好部署后,李恪昭回到院中,等到日落西山才见到岁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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