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澹飞快将衣带系上,目中闪过一丝杀意,“你看见什么了?”
“就看见你肩上的疤了啊!燕燕,他们是不是打你了?你怎么这么多伤也不告诉我?疼不疼啊?”虞年年放下皂角等物,就赶忙上前就要扒他的衣服,想要查看伤疤。
她不知道慕容澹刚才为什么凶巴巴的抵触,但也顾不上太多,只一味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体上了。
慕容澹天生多疑,即便平日里虞年年看起来再单纯无辜,他也不免心生猜忌,想着虞年年刚才到底看去了多少,“早就没事了,你不必多管。”
这些都是早年他在凉州时候,与敌人拼杀,或者与野兽缠斗留下的,皆是英勇的勋章,怎么可能是愚蠢的被那些人鞭笞的?
凉州与晋阳皇都风气不同,凉州地处边塞,崇尚武力勇者,负伤多者,死里逃生,只会让人更加敬佩。晋阳则无论男女老少,皆追寻光洁细腻的躯体,秀丽柔软的体态。
慕容澹自然是为自己肩上深陷的疤痕为自豪。
他摸了摸腰侧的小弯刀,出鞘,就算他慢吞吞的架在虞年年脖子上,这种小废物也反抗不了吧。
铁器碰撞的声音又一响,弯刀被收回鞘中,罢了,即便她知道自己是男子,怕也没有宣扬出去的胆子。
虞年年意外对上了慕容澹的眼睛,忍不住瑟缩,收回了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说没事那就没事了。目光下移,落到慕容澹胸前……
慕容澹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一下子铁青。你这是什么表情?嫌弃还是惊恐?
“滚,滚出去。”他拎着虞年年的后衣领,把人扔出房子,从里面落锁。
虞年年戳了戳自己胸前圆圆鼓鼓的一片,衬得腰格外纤细,又想起慕容澹的一马平川和铁青脸色,以为他是自卑,忍不住隔着门缝安慰,十分真诚,“燕燕,没事儿。你还小,会长的,到时候长得比我的还大。”
里面没动静,她在门外踱步了两圈,以为刚才的安慰不起作用,便继续,“而且这东西长着实在不方便,沉甸甸的,碍手碍脚。若是可以,我一点儿都不想要,我十分羡慕你的,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里面依旧没动静,虞年年忍不住埋怨自己,“你怎么眼睛乱瞟?惹燕燕生气了吧!”
慕容澹越听外面虞年年的温声软语,越觉得胸闷气短,恨不得现在就穿上衣服出去把人掐死,后悔刚才为什么没直接把她抹脖子了。
什么叫以后会比她长大还大?他是个男人,这种话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浴桶又小又旧,他站在里面,水只能漫过他的腰际,露出紧实线条流畅的胸膛脊背,还有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疤。
慕容澹由这浴桶,忍不住联想起一件院子里躺着的破旧门板,黄土飞扬的小院,四处漏风的房子,吃糠咽菜都达不到的饮食条件,还有咯吱咯吱的床榻板……
以及外面蠢得可怜的,房子的主人。
虽然锅碗瓢盆是在他的纵容下丢的,但没了东西做饭,把他饿着,就是虞年年的错了。
他将源源不断的愤怒郁躁,一半安放在狩阳帝身上,一半安放在虞年年身上。
一个是令他落到此境地的罪魁祸首;一个是他单纯讨厌的人,只会哭唧唧的小废物,地位卑贱又弱小,讨厌迁怒她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他再一次反思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抹了她脖子?分明这样讨厌。
房间里响着水声,虞年年蹲在外面的院子里,抱膝为以后规划。即便月亮照得周围清清楚楚,她依旧害怕黑夜,便靠在房子的门上,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勉强缓解恐惧。
以往慕容澹没来的时候,虞年年怕黑,但得省着灯油,于是天还亮着就得强迫自己睡下去。慕容澹一来,事情多了,睡觉时间自然而然往后延迟。
她指甲在地上划了一道,开始思考。燕燕明显适应不太了这样的环境,她改善生活的步伐得加快了。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里面包着十枚铜币,她小心翼翼攥在掌心。
又随手从地上捡了根稻草,在黄土上划拉。
首先画了个圈,放进去两枚:要把门修上,门继续坏着,还会引来窃贼。
然后画了个小圈,又放进去两枚铜币:去找找人,看能不能买到旧的小鼎和碗。
最后画了个大圈,将剩下的六枚铜币都放进去:这些留着给燕燕做衣裳鞋子。再买些粟米给他吃,省的总吃糟糠他吃不惯。
虞年年看着空荡荡的手绢,望着清冷的月色微微叹气,上个月洗衣服挣的钱,一下子又要花出去了。
照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贿赂人给燕燕做一副“验”,把他送出去过自由的日子。
她马上就要十五岁生辰,看姜夫人和家主的意思,应当是已经为她找好了去处,她要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贵族豢养的家姬出逃,从那些官差里换副验,会要十倍的价钱。一个不巧,官差跟主家串通了,给了钱还要被抓回去。
两相权衡,还是给燕燕攒钱容易些。反正她一开始带燕燕回来就打着这个主意,让他替代自己出去,自己得不到的自由和快乐,让他代替自己来领略。
她托着腮蹲在地上,一边竖起耳朵听房子里的动静,不多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墙外冒出半张人脸,惨白的与夜色月光衬托,失了颜色的嘴唇和汗湿的头发,像坊间传闻的女鬼一样。
虞年年半睡半醒之间,吓得一个激灵,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她胆子小,怕黑怕鬼怕冷怕热,小姐身子丫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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