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个白痴,是吗?”耀葵说。
“嗯。“
“那医生你们开刀的时候是把他的喉咙切开吗?切开多长的口子”
“是的,大概十多厘米吧。又缝上了。”
看着这个带黑边眼镜且略有女性气质的高瘦医生,耀葵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那些风骚的造型化妆师,他们比女人更苛求外貌,他又使她进一步联想了到殡仪馆的死人化妆师。
眼前的一切开始像梦境搬渐渐模糊起来。
爸爸始终跟着耀葵,他听清楚了她问的每一个字。
“你怎么问得这么露骨?难道你希望黑桃死掉吗?”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黑桃醒不过来了,他会变成植物人!”
“但是一切还有希望啊?!植物人也存在恢复过来的可能。”
“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吧。一亿万个植物人中也未必有一个,这和死掉有什么区别?难道我要抱着这样渺茫的希望活下去?”
“事情才刚刚发生,难道你就要宣判黑桃的死刑吗?难道你就要当他彻底死掉吗?”
耀葵掉头就跑。
11。陌人
她从此不再吃鱼。每天像一个木偶般轻飘飘地走路去学校。
上课的时候像一块顽石一样坐着不动,下课的时候她木木地望着窗外的过道,她总觉得又有同学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喊她,小葵有人找!周围一阵哄笑。黑桃那鲜活的身影又会飘过来,用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举举一对大大的联体草莓,浓黑的睫毛轻盈地晃动着,一只眼睛调皮地对她眨眨,那么她就会笑着,身体和心都会一跃而起。
但永远不会有了。
她望着过道上来来往往看不清脸色的同学,反复对自己说。如同被重复千年的咒语,她的身体被死死地钉在板凳上,每一次重复这句话,她的身体都会被越钉越深,她也越来越寡言。
放学的时候,她常常一个人故意路过黑桃的教室,看看黑桃原来坐的位置,偶尔那个位置是空着,她就会松了一口气,黑桃只是出去了。最怕的就是看到那个位置上坐了一个陌生的人,她就会惊慌地加快脚步,急促地下楼离去。
日子重复得很快。
一天吃晚饭的时候,爸爸告诉她黑桃幸运地得到了国外医疗机构的医学援助,作为某个疑难课题的研究对象,可以得到长期优良的免费治疗,他说也许黑桃还有一点希望。那个时候黑桃的母亲兰姨仍然常常来她爸爸的店里买肥肉吃,黑哥也依旧主持镇上每周的大会。
“那是不是把黑桃当作医学的实验品?”耀葵突然放下饭碗,问爸爸。
那时候耀葵端着刻板的脸,在吊灯下她的皮肤被熏成黄昏般的沉闷色调,爸爸摸了摸她的脑袋,他的手像一把光滑的老木梳,将她随天气干燥而发毛的短发抚平。
“不要这么说。也许还有机会。”
耀葵越来越喜欢天黑。
睡前关灯的一刻,她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喘息,她麻木的泪腺会活跃起来,漆黑中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感觉到泪水是多么地凉!就像挂在脸上的一条条小冰凌,天亮的时候,彻底地冻住了她的春天,眼窝渐渐变得如枯泉般干涩。
“人死不能复生。”
这话是多么可怕。但她还是一遍遍残忍地对自己讲。
“黑桃现在的状况和死了是一样的。”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医院看黑桃,她想抛弃了关于黑桃的一切,他送她的东西全都被扔掉。她走路开始不看人,她怕看见兰姨,怕看见怪车男,怕看见黑哥,怕看见所有和黑桃有关的一切。最可怕的是每天要见同学,那些曾和她和黑桃同桌吃最后一顿饭的同学们,她更不知道当初有没有人听清楚她和黑桃争吵的内容,
她害怕这一切。
她急切地要离开这个小镇,她发誓她要远离这里。她学习越发地刻苦,她整日不愿意晒到阳光,在下课的的时候总是一动不动地像被粘在座位上一样,连厕所都不肯去,她宁可憋着直到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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