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的、真的不是她孤陋寡闻,而是这真的是一个不同于她过去所在的、全新的世界!!!什么样的世界才算是全新的世界?不同的环境、不同的物种……最重要的,不同的智慧体。如果最初,遇到的就是阿凡达那样迥异于人类的本地土著,那么显然任何一个智商缺损的不那么厉害的人类都能一下看出其中的不同。
可他们不同,她所看见的野人相较于影视图片上凸颔窄额,比起人类更像猩猩的物种更接近现代人的审美观,只是他们脸上有角质一般闪着暗沉光泽的厚色皮质、会变得椭圆的瞳孔、比野兽更为锋利指爪、强悍的超出正常人类想象的爆发力和体力……他们真的不是千百年进化后的野人吗?她没有证据否认这些变化不是在漫长适应气候环境中引起的。就像南半球和北半球上生存的蝴蝶虽然都叫蝴蝶,长相大小却是千差万别。
而最重要的是,理智无法说服自己“穿越”了。
在穿越小说泛滥的年代,似乎到了一个和醒来前所在不一样的地方那么主角就肯定自己是穿越了,而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是被绑架了,也可能被催眠或者因为某些变故失去部分记忆……虽然说,有科学家证明穿越也就是时空旅行在理论上可以实现,不过以她所在时代的科技条件,想要实现显然和天方夜谭差不多。何况穿越这件事就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安晓洁也不觉得自己能那么幸运来到一个重力条件和地球类似,还幸运的拥有一个和当地人般适应良好的肠胃。毕竟如果真是穿越的话,那她就是实实在在的外星……不,外地,也不是,反正不是本地人就对了,她的身体真的能毫无障碍的接受和她完全不同的生命体的食谱么?多多少少都应该有点不一样的反应吧,中毒、高烧、呕吐、腹泻……之类的。可事实是她到这里之后除了经常吃不饱之外啥事没有,就是在恶劣的要死,还挨饿受冻的冬天也没生病。让人不免感慨了下自己现在壮的出奇的身体,果然现代好多人身体不好就是太矫情、太把自己当回事的缘故么?
相对的,和穿越这种不靠谱的猜测比起来,安晓洁更相信她是被某些组织捕获送到某些秘密实验基地。虽然后者听起来同样不靠谱。安晓洁呼吸一紧,被这可怕的联想吓着。秘密实验,听着就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凶多吉少,产生人体实验、跨物种研究之类的联想。
如果,仅仅是如果,她真的、真的被抓到秘密实验基地……她迅速垂下眼帘,是不是意味着她时时刻刻处在对方的监视之下!?不然把她弄来的意义在哪里?可是把她弄过来有什么用呢?只为了看她在遇到野人时的反应?她的反应有什么用,取乐么?不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足够的利益驱动谁会愿意那么大手笔仅为了看一个普通女人生存挣扎史?
想到这里难看的脸色慢慢恢复了些许生气,只是脸还绷得紧紧的,唇色煞白。抠紧掌肉几乎痉挛的手指神经质的僵直抽搐,她张开汗湿的手掌在腿上来回擦拭,小声嘀咕:“哪有那么倒霉……”
“叽——”惊起戛然而止的惨叫让安晓洁一惊,慌张地四下张望。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年轻野人高瘦的身影吸引。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年轻野人竟跑开去了。她的目光下移,移到抓着猎物的手上,那显然就是原因。这个倒霉的猎物……大概是过来喝水的。
年轻野人几个大跨步回到她身边,矮下身将猎物递到她面前。
处理食物在安晓洁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极为熟练了,她顺从地接过,忍着脚疼走到溪边。她背挺得很直,脚下的速度也不慢,似乎那点脚疼对她没多大妨碍的样子。虽然还没真正认识到什么,可下意识的,安晓洁就不想在任何野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抽出腰间的自制骨刀,说是骨刀其实也就是一块粗劣打磨过的肩胛骨罢了,连锋利都说不上。靠近刀背后端位置,还有几个清晰可见的牙齿印。虽然每天累得像条死狗,但她还是坚持每天抽空磨制骨刀。感谢这个允许私有制存在的小团体,至少她能保住自己的武器。这是第二把,第一把选的骨头不够硬,没用几天就断了。
对于手上死掉的动物,安晓洁没再试图去分辨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是不是认识,这些天来的“见识”足够让她明白这里大部分的动植物都是超出她认知的存在。水很冷,她只想快点弄好。
骨刀不够锋利做不到以点破面,安晓洁又没有庖丁解牛般的高超屠夫手段,便只能蛮力剥解,肢解的过程便显得尤为血腥和漫长。肌肉、脂肪、骨膜剥离,碎肉、血液、内脏四溅……
分尸,不,肢解的过程中年轻野人表现的很警惕,虽然半蹲在安晓洁身边,脖子却抬得高高的,时不时转向四处打量,一有点动静就立马进入戒备状态。和洞里那些野人表现差很多,至少她和那些野人到溪边时他们一般都呈现放松的状态,也就是在他们的概念里溪边属于“安全区”。那么年轻野人的表现怎么说呢?是因为人多势众而“她”俩势单力薄吗?或许,安全的,仅仅是“某段时间”?
第十二章(2)
安晓洁也紧张起来了,只想尽快弄完离开的她,笨拙的动作显得愈发血腥,溅上脸颊的血液也顾不得擦拭。无论如何,面目大概只能用狰狞来形容的安晓洁以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将猎物处理好,也幸亏抓到的猎物只有普通土狗大小,不然她再怎么爆发都不可能在短短十分钟内处理好一只完整的猎物。
熟练的把不要的内脏放在叶片里挖上深坑埋好,然后用溪水洗掉身上沾到的血迹。说来也是第一次沾到这么多血,因为以往那些人都会先将血喝掉,等到她再动手的时候自然不会流太多血。
处理猎物的时候,年轻野人一直都只是在边上看着,偶尔在地上刨坑,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安晓洁解下腰间原本用来绑小家伙的藤枝,藤枝一头被逃跑的小家伙咬断了,她打了结重新把藤枝连起来,用来绑分割好的肉块。她提着肉走到离嚼草根的年轻野人三步远的地方,抬臂直指来时方向,又作势往那边走了几步,用磕磕巴巴的当地话说:“离开。”“回、去,我们,回去吧。”看着年轻野人,安晓洁用了自己的语言,她刻意说的很慢,吐字清晰、字正腔圆,带着点不轻不重的南方口音。自己是掌握不了当地话了,那么她只能让对方学会,至少,听得懂她一些简单的话才好。
年轻野人蹲着抬头看她,似乎对陌生的发音感到奇怪,“她”琉璃般的目光也带出点微微的困扰,视线从被打湿的兽皮衣衣角到脏兮兮的头发,“她”微微抽动鼻子,伴侣身上的体味就算不刻意去闻也能嗅到。
年轻野人保持歪抬着头看她的姿势,因为正面阳光而微微眯起的目光从一张一合的嘴上移到她平举的手臂……一个奇怪的动作。
“她”看了许久,安晓洁有些惴惴不安地小小挪动了步子,将手背到身后。
野人懒懒地张合了一下眼皮,忽的站了起来,向前一步,将毫无心理准备的安晓洁突然抱起来。
失去平衡安晓洁吓了一跳,忙去搂住年轻野人的头,手上提着的肉则在一个挣扎间掉到了地上。野人半提半抱单手稳住安晓洁,侧弯了身捡起串着肉的藤枝往安晓洁怀里一塞。安晓洁慌不跌地接过肉,拉开距离,身上的兽皮已经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些痕迹。心中不由一紧,因为兽皮受到的屈辱她怎么可能忘记?不对不对,希瑞他们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身上的兽皮衣,也就是说她不会再碰到那样的事了。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环抱着年轻野人的脑袋,半倚在“她”身上,第一次有了些许安全感。
他们已经不能伤害、奴役她了,她是安全的,至少……在这段时间内是的。
安晓洁抠住串肉的藤枝,失去全身力气似的躬背,将脑门轻轻抵在年轻野人头盖骨上。
她可以不在乎哪一种匪夷所思的猜测才是真的,却不能不重新认真考虑回不去的可能,而且这个可能性……很高。
努力逼退上涌到眼眶里的湿漉感,强迫自己正视这个她逃避许久的问题。
如果……她真的无法离开这个地方,那她该怎么活下去?
依附,或者自强。
智慧?也许是的,可学了那么多年的消费者意愿、微积分函数、还是H2SO4能帮她找到食物躲避危险?在这里生活了一个冬天多的日子,今天还是她第一天出门找食物。如果没有那些野人,怕是会在毫无防备下被其他东西吃掉吧。
安晓洁自嘲的笑了一下,闭上眼睛,花都那么凶残的世界,还有选择么?
第十三章(1)
天色还很亮,年轻野人在将安晓洁送到山洞后拍拍她的肩又转身出去了。
安晓洁没去管“她”,她觉得有点累,靠在石壁上不想动弹,不仅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的。她坐了下来,环抱自己,看着洞里其他野人大部分都忙忙碌碌,只有几个年岁小的,大约只到她大腿处的孩子跑来跑去,偶尔从石块堆里抓出黑乎乎看不清模样的硬壳虫子往嘴里放,嘎嘣嘎嘣地嚼。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吃过的那种虫子。安晓洁想起天冷时吃虫子的经历。说实在的,她已经忘了那股味道,只记得真的真的很不好吃。可是人总是这样的,以为自己不能接受,真到做的时候就会发现一切也不过如此。为了活下去,什么底限是不能刷的?
她茫然放空状态的,一下一下,用后脑勺轻轻撞击石壁,轻微的痛楚让她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身旁悉悉索索的声音让她一惊,偏头看去,一个黑乎乎干瘦干瘦的小孩半蹲着,嘴里叼着块他脸大带血丝的生肉块。见到安晓洁发现自己也不怯懦,半躬身嘴里发出细弱的威胁低哮,眼神凶悍。
哪怕经历了饥饿,护食还是没有到刻骨铭心的地步。在安晓洁所受到的教育里,孩子作为弱势的一方是需要保护的。她下意识冲孩子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深怕自己会吓到这个小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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