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继续道:“你父亲的算法,的确已经是人类最杰出的作品,但还远远不够强大。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将核聚变装置做的更小,每一个反应炉都像一座座山岳一样,简直太粗暴了。”
张远看着这些湍流,有的明亮,有的黯淡,还有的正在旋转,陷入了沉思。
不管服不服气,约翰的抱怨的确没错。
他心中产生了一股小小的野心,就好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
“曾经父亲做过的问题,或许……我也能?!”
湍流问题,经典物理学中最后一座大山。大约在400年前,纳维-斯托克斯方程,也即N-S方程,就已对流体的物理进行了理论的描述。这一方程一般很难求出精确解,所以科学家通常采用一些简化的理论模型或者求助于数值模拟的方法来预测流体的运动。
但用简化模型来模拟等离子湍流,实在太不精确。如果这些等离子没有约束好,会对聚变引擎造成巨大的破坏。
信息学的蓬勃发展,让湍流问题出现了一些松动,但也仅仅只是一些松动,能够模拟地更加准确,却不能深入了解其真正本质。
约翰叹息道:“我们可能永远找不到湍流问题在数学上的精确解,或许说完全的精确隐藏在更加微观的概率叠加态当中,以我们的能力,完全不知道。”
约翰·维尔逊是悲观派的典型代表。
他认为,人类科技的上限很可能已经是目前这样了,以人类的智商,只能在这么一丁点圈子里转来转去。
虽然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有待打磨,但总归不可能真正地实现质变。
所以,这群悲观派的科学家想要登上飞船,想要看看三千年以后的世界。
这个说法不是没有道理,一个湍流问题,花了四百年的时间都没有彻底解决。
尖端物理学中,除了凝聚态还保持旺盛的活力外,其他的都已经渐渐消沉。高能物理被“能级大沙漠”困扰,其他的学科,譬如化学、半导体,使用的竟然是一些近似理论,最关键的是,这些近似理论确实能够解决一些问题。
至于数学方面,也正在慢慢走下坡路。
黎曼猜想,400年屹立不倒;哥德巴赫猜想,600年了。
“数学大统一”计划到现在还只是一个框架,距离完成还有几百亿光年的距离。
新文明学派认为,现在的23世纪,再加上24、25世纪,很可能是人类最后的黄金盛世。再接下来,人类的整体智力无法继续发展下去。
一旦科技停滞发展,人类文明很可能如同古代夏国那样,不停地发生历史轮回的现象。用学术一点的词语,也就是掉入“平庸化的陷阱”当中,很难再取得历史性的巨大进步。
张远其实挺同意新文明学派的部分观点,但对于这个问题,他既不悲观也不乐观。
他其实不太相信,人类会蠢到掉入可以预见的陷阱当中,也很难想象未来的世界究竟怎么样,说不定会出现一些改造智力的科技呢。
再加上他从事的方向比较偏向于工科,偏向技术。技术与科学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人类的应用技术提升,确实还有很大的空间。
“张,你太乐观了。”
约翰耸了耸肩膀,无可奈何地说道:“在历史中,有很多现象,譬如说拉美化,中等国家收入陷阱等等。就算某些国家明明知道,却依旧无法跨越,因为一个国家的许多事情,不是领导人意识到了就能够做到的。得依靠整体的力量。”
“但人类的集体力量,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强大。”
“是啊,你说的很对。”张远道:“不过我们总得保持乐观,不是吗?悲观也不可能解决什么问题。”
告别了这位多愁善感的约翰师兄,张远回到自己的实验室座位,开始继续翻阅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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