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俪笑了笑,接着说:“您也别错怪如意,她不是贪慕虚荣的人。就是她父亲,当时将人撞伤了要赔钱,就上门来找知行了,所以……两个孩子也是用心良苦,如今既然爸已经走了,我看他俩这契约关系,也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您说呢?”
邹俪看向谭如意,“所以这别墅,送给如意确是不太合适。但我们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如意辛苦了这么大半年,我们自然会给一笔丰厚的酬金,保管让她下辈子衣食无忧。”
谭如意死死咬着唇,只觉四面八方似飞来无数利箭,□□她血肉之中。正在此时,沈自酌忽伸手将她手握紧了,他看着邹俪,沉声开口,“不是什么契约,是我心甘情愿娶如意为妻。”
邹俪轻“嗤”一声,“结婚时连条像样的婚纱也没有,戒指还是你大伯帮忙买的,你这叫心甘情愿?我看分明是不甘不愿。我回来崇城好一阵子了,谭如意想必是知道的,就是不清楚有没有告诉你;没告诉倒好,要告诉了,你这个当儿子的,连母亲回家了都不知道联系联系,一起吃顿饭,也未免太不识礼数了。”
“你既缺席‘母亲’这一职业,现在又抬出这一身份压我,是不是有失公允?”
沈自酌看着她,沉着问道。
邹俪愣了一下,愠怒道:“现在竟然学会跟长辈抬杠了?自酌,这是谁教的规矩?你爱娶什么人我都管不着,可这一个从乡下来的粗野丫头……”
“爷爷当年也是从乡下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好了!”
沈老太太忽然一声高喝,“爷爷还尸骨未寒,你们这就吵起来了,是不是想把我也气死,拆了这个家才安心?!”
说着将目光转向谭如意,声音低沉而不失威严,“如意,我问你,你喜不喜欢自酌?”
谭如意浑身血液好似都在沸腾,鼓噪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咬紧牙关,“奶奶,我不敢骗您。当时之所以答应举办婚礼,确实是因为我爸找伯父要了二十万,但是……”她顿了顿,心里极委屈又难过,“但是相处下来,我确实想跟沈自酌过一辈子。”
沈自酌手指一紧,将她抓得更加用力。
“你哪里是想跟他过一辈子,我看你分明是想害他一辈子。”
邹俪冷笑一声,“你爸打死人的事,你还没跟奶奶说过吧?沈家三代都是清白传家,到了这一辈,却要娶一个杀人犯的女儿过门,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她环视一周,“你们说,难道想让沈家沾上这样洗不掉的污迹?”
谭如意愣了一下,张了张口,然而喉咙里似是塞了块热炭,让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方雪梅立即接茬道:“还不止呢,我还知道件秘闻……”
沈自酌心下一凛,断然喝道:“闭嘴!”
方雪梅吓了一跳,见沈自酌面色铁青,似是罩了层寒冰,心里有些发憷,当即噤了声。
而谭如意已经坐不住了。她不明白不过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非得受这样的折辱。眼泪已经逼近眼眶,她死死忍住,将沈自酌手一甩开,霍地起身,飞快朝外跑去。
沈自酌立即上前几步将她追住,将她堵在楼道口,死死攥住她的手臂,“你别走。”
谭如意忍着泪,“你放开我。”
沈自酌伸手按住她的脸,急促问道:“如意,你相不相信我?”
愤怒和难受早搅成了一锅粥,让她脑袋炸裂似的疼痛,她只是说:“放开我吧,求求你了。”
声音已带了哀求的意思。
“你先回答,你信不信我?”
谭如意咬牙,点了点头,仍是说,“我相信你,但你先放我走。”
沈自酌与她额头相抵,紧紧看着她的眼睛,“你别走,去楼下车里等着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塞进她手里,“最多半个小时,我马上下来。”
谭如意没吭声,眼泪已经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沈自酌将她手紧紧团住,拿指腹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分外灼热,似乎一直烫进他心里。他郑重嘱咐,“等我。”
谭如意咬了咬牙,过了半晌才说:“你说的,半个小时。”
沈自酌将她拥入怀里,紧紧抱了片刻,“说到做到。”
目送着谭如意慢慢拐下楼梯,消失在视野之中,沈自酌方转身进屋,将门“砰”一下摔上,回到波谲云诡的修罗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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