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一身冷汗。
这件事最初发生时他并没很多想法,可现在想起来就不自觉后怕,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他的笨丫头还会像现在一样善良乐观、笑眯眯地说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吗?
他摇摇头,美丽的凤眼危险地眯起,心里对龙卓然的憎恶又多了一层,早知如此,那夜便不会只下半年的药量了。
莫斐岚侧过头,仔细打量犹自傻傻回味他话的少女,忽然心里一堵,本打算看她无恙后立刻要说的话被哽在喉间。
长笑自是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回过神,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粉饰太平地嚷着累了,往客栈奔去。
到了客栈,要了一间上房,长笑略作梳洗,叫了一桌饭菜填肚子,莫斐岚说不饿,就坐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她,长笑也没觉不自在,依然像平日那样埋头吃饭,就在她快吃完之时,莫斐岚忽然开口道,“长笑,看你无事,我就放心了,清泽那边出点问题,我可能马上要离开。”
哐啷,长笑手中的筷子掉到桌上,她抬起头,有点不大相信的确认,“师父要走?”
嗯。莫斐岚点点头,“就在我们见过的第二天,家那边就来人,我担心你,所以拖了几天,现在三哥一人快支持不住了,我必须……尽快回去。”
艰难地说完这些话,他将眼光投向窗外,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离开龙府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和珑小弟已经安排好,你只需要按他的意思行事即可。”
语罢,莫斐岚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对面沉默着不知想什么的少女。
空气里漂浮着若有似无的离别气息,窗外,树枝被风吹的枝桠作响。
良久,屋子里响起清清亮亮地声音,“那此去一别,我们何时才能见面?”长笑拿了手帕拭嘴,轻啜了一口茶后,问。
他意外地挑眉,却看到那张清秀的小脸上泛起大大的笑容,“师父,我是说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或是我去找你?金闶这边的事马上就结束了,虽然我很笨,可是师傅和云珑可是绝顶聪明之人,所以离开龙府肯定没问题,只是后来呢?”
黑白分明的杏眼渴望地看着他,那眸中闪烁着不容错辩的信任和欢喜,“我想跟师父在一起。”她低低说,声如蚊蚋,可他听了,身子却如遭雷击,不由自主震了一下。
细长的凤眼微微敛起,他垂着眼睑,想了半天,忽然道,“明年的二月十二花神节,我们在风翼与清泽的交界处云城见面如何?云城中的朝阙阁是早年我师父买下的,你只要拿着这扳指过去就不会有人拦。”
说着他从手上褪下来一枚羊脂玉扳指递给她,长笑接过后,一个指头一个指头试着套进去把玩,然后好奇地问,“要是那天你有事耽搁了怎么办?”
她丝毫不说自己只问他,莫斐岚闻言,脸色大变,他沉默良久,才咬咬牙说道,“如果我没去,长笑能等我两年吗?两年后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都去找你。”
长笑又是一怔,没有立即回答,他这话……这话……
两年,两年有多少事物会改变呢?时间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过了两年,她还是她,他还是他吗?
她的心里忽然开始不安,“师父——”长笑低低唤了一声,然后盯着那双漂亮异常的凤眼缓慢而认真说道,“虽然我讨厌乱七八糟的事,可是我愿意跟喜欢的人一起面对这些,我最怕……最怕在意的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舍弃我,每次做选择的时候总是……舍弃我。”
氤氲的雾气浮上眼睑,她扭过头,强忍着不让泪珠掉落,然后又急急说道,“有些事,我错过一次,便不想再错一次,如果我不放弃希望,师父能不能不要……不要放弃我?如果我想跟你在一起,师父能不能不要……不要自以为是的为我安排生活?”
她语无伦次地说,双手有些颤抖地覆在青瓷茶杯上,睁大了眼睛,惶恐不安地看着他。
他心里一紧,像是有把无形的手揪在心口,疼的难受。
“长笑……”他轻轻唤道,闪身越过矮椅抱紧她,将那张秀气而不安的脑袋按在胸膛,本想说些什么宽慰她的心,可是,张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二五
那个冬天很冷,可是元旦这天却意外的暖和,她蜷在后院的躺椅上,抓着黑黑白白的药片不住地想,为什么会这样?
不都说心疼的时候会是阴雨天吗?怎么会晴的如此肆无忌惮。
阿斐说是她的错,是她先放弃了希望,所以他才放弃了她,可是,她却总是想,如果……她是说如果她没做错事,那么欲望和长笑之间,他真会选择长笑吗?
长醉总戏谑地叫“我最最亲爱的姐姐”,可是在姐姐与追求的爱情之间,却从未想过她的心情。
父母总是慈祥地说“长笑最乖”,可是到最后,她才知道他们只关注“不乖的长醉”。
天气真好,透过后院的栏杆可以看到门前车水马龙,前院笑语晏晏,除了她,每个人都该是开心的吧,你看……你看,连老天都放弃她的感受。
往事越千年,爱恨可以一笔勾销,可那种恐惧,那种被扔下的恐惧却如跗骨之疽挥之不去。
原来,“黄粱一梦”并没有扫清她心底所有的人、事和感情,它只是更深的封存了这些,深的她以为她已经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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