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二月二十三日早上,杨进开早早地就醒了,安静地躺在房间里看手机上的时间。到了七点过五分,走廊里突然远远地响起一阵高声喧闹,夹杂着小护士们的尖叫,似乎哪里发生了争斗。杨进开立刻起身掀开被子。他虽然还穿着那件住院服,但已经穿上了跑步鞋。这双鞋是昨晚他偷偷从护士值班室里拿走的,估计是某个医生留下的。至少比他自己的鞋码小了两号,虽然紧了点,但现在不是抱怨舒适度的时候。杨进开迅速起身,推门探出头去。电梯门口的警察已经不在了,远处护士休息室门口围了一群人,似乎是它对面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杨进开迅速离开房间走到冯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门立刻打开了,冯灿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赶紧跟着杨进开向电梯走去,也是一身住院服。非常不走运,电梯在最底楼。杨进开在电梯间暗骂了一句,手指飞速按下按钮。等候电梯上来的十几秒,对于两个人来说仿佛像几个世纪那样漫长,一边留神听着走廊尽头仍然在持续的争吵声,一边心惊胆战地盯着电梯上行的数字。杨进开感觉数字跳动得比女人挑鞋还要慢,而争吵声似乎就要停止了。这时,走廊里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冯灿吓得一声惊叫。杨进开转头一看,王墨正从她的房间探出头来,对着他笑着眨了眨眼,右手比了个“OK”的手势。杨进开眨了眨眼点了点头,王墨重新关上门。电梯终于到了,杨进开和冯灿长出一口气,正准备走进去,电梯门一打开,里面竟然有三个护士迎面走出来。其中一个年长些,长得像容嬷嬷的护士奇怪地看着他们,警惕地问:“你们这是……”杨进开惊得一愣,还没说话,冯灿抢先开口:“是替班护士吧?你们怎么才来啊?赶紧去值班室帮忙吧,里面有人打起来了,拉都拉不住!”几个护士这时也已经听到了吵闹声,快步向值班室走去。杨进开和冯灿正要开溜,“容嬷嬷”护士突然回过身来对他们喊了一声:“等等。”完了,冯灿闭上了眼睛,杨进开强控制住回过头来,看着“容嬷嬷”护士。“容嬷嬷”看了看他们,说了句“谢谢”,笑着快速走出了电梯间。杨进开和冯灿终于跨进了电梯,按下一楼键。两个人靠着电梯厢扭头对视,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才好险啊。”杨进开有气无力地说。冯灿看着他,苦笑着点点头。等了一会儿,她扭头盯着电梯楼层按键区,轻轻地说:“刚才那个女孩就是王墨,女警察?”杨进开点了点头。冯灿过了会儿又说:“长得挺漂亮。”杨进开看了看冯灿,又点点头,“还很有劲儿。”在一楼,杨进开和冯灿的一身住院服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两个人快步走出医院。在医院门口一侧的车站旁,一辆大众出租车已经等候在那里,这是杨进开昨晚就用手机预约好的。两个人立刻去了杨进开的公寓。医院距离公寓并不远,路上车还很少,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杨进开步入电梯的时候,不由得回想起前天晚上惊心动魄的一幕。满地狼藉的痕迹当然早已被清理干净了,但电梯里的寿险广告牌还没有重新挂起来。杨进开心里不禁又有些后怕。同在电梯里的还有一位阿婆,和他们面对面站着,看起来有点眼熟,应该就是本楼的某个邻居阿婆。阿婆估计是早起锻炼回来,穿着一身黑色的打太极拳的衣服,斜背着一把用红绸子裹着的系着长穗的宝剑,手里提着个印有中国电信牌子的环保购物袋,里面装着刚买的菜。阿婆斜眼看了看穿着一身住院服的杨进开和冯灿,也许是认出了杨进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杨进开的心情也慢慢放松下来。进了房间,冯灿似乎有些拘谨,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什么。杨进开可没管这些,一进门就赶紧龇牙咧嘴地把夹脚的跑步鞋脱掉。“冯灿,你去衣柜里随便找些能穿的衣服先换上,再帮我拿些夏天穿的衣服,左边最下面那格。我们争取二十……不十五分钟后出发。”冯灿点点头,转身去开衣柜。杨进开快步跨到电脑桌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护照。护照里还夹着齐南给他的那本存折,是前天他一时意动存放在家里的,当时也不知为什么就随手夹在了自己的护照里,现在想起来,最近身边的一切都巧合得难以置信。护照好久没用过了,杨进开赶紧翻到加拿大签证的那一栏,确认了的确没有过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进开,这两件衣服你觉得怎么样?”冯灿在后面说。衣柜里衣服并不多,而且都是男人的尺码和式样。冯灿挑了一条看起来比较瘦的牛仔裤,一件羽绒服和两件T恤。“什么都行,反正就是路上穿穿。”杨进开头也不回地说。冯灿想了想,又拿了一件衬衣,转身进了洗手间,锁上门。杨进开也已经翻出了旅行包,快速收拾着可能用到的行李。“进开,你这里有什么润肤霜吗?就是搽脸的那种。”冯灿在洗手间里问。“有一瓶好像,你自己找找。”“噢,不需要了。”冯灿突然有些慌乱地说。杨进开也没留意。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杨进开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个电话,一边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接听起来,一边不停手地收拾着行李。话筒里传来王探怒气冲冲的声音:“杨进开!你小子和冯灿跑哪儿去了!你赶紧给我回来配合调查,否则我发通缉了啊!”“王探,王探,别着急,冯灿跟我说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情况特别紧急,我就没来得及跟您汇报。我们正准备去把笔记本找回来……”“嘿嘿,是要去新加坡吗?”杨进开真的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王探满足地笑了笑,多享受了几秒难得的成就感,“说起来也要多谢你。我昨天把你给我的直总照片发下去了。本来按以前人工来查,大海捞针一个月也查不出来什么。可巧了,我们去年年底刚刚开始试用一个新的照片搜索系统,之前只有保密单位用,今年刚开始给非密单位——当然现在只有出入境——试行。可巧就在两个小时前,浦东机场边检传过来消息,说照片经过系统自动比对,和昨天从浦东机场出境的一个旅客非常相似,出境目的地是新加坡。我刚刚电话跟当时的边检员也核实过了,身高体型都能对上,据边检员说现场是一个人,戴着口罩和棒球帽,走路还有点儿一瘸一拐,估计是车祸伤的。“记录显示这家伙是用一本马来西亚护照出的境,护照上的名称是李家骅。我们现在正在联络外事处查李家骅这个人的资料,册那如果是外籍的话,这人可就不好抓了。”杨进开歪着头想了想,手里的动作也暂时停了下来,“王探,他的护照照片现在你有吗?你帮我看一下他的出生地写的是哪里?”“有倒是有,我看看,你别挂。你问这个干吗?册那写的都是英文,什么色狼、高或者哥?色狼哥?册那这是什么狗屎地名?我拼给你,S,e,l,a,n,g,o,r。”王探读了出来。杨进开皱着眉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个地名是哪儿,但肯定不是中国的。哪里有点不对劲。“王探,李家骅很可能不是直总的真实名字,护照很可能是伪造的。昨晚冯灿刚想起来一些齐南以前跟她讲过的事,关于直总的。听起来直总应该是国内的人,穷苦出身,而且在二十多年闹伪气功的时候还当过一阵什么气功大师,还被政府镇压过,很可能判过刑。最好再从这个角度查一下。”“这是很重要的信息啊!冯灿这个家伙跟我可什么都没有说。”王探在手机里狠狠地说,显得很不高兴,“如果是真的话,有照片、有服刑记录就一定能查到。不过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全国的记录一起查可要不少时间。”他顿了顿又说,“好吧,如果李家骅这个身份查出来的确是伪造的话,我就让人去查一下。”王探又低声问:“喂,我说,你是真的要去新加坡?去抓直总?”杨进开索性没有隐瞒,“抓人?我拿什么去抓啊,警官,我一个在国内都是非法的私家侦探,去新加坡抓人,肯定会被新加坡警察抓啊!我的打算是最少一定要把笔记本抢回来。如果有机会,再把直总收拾一顿,总之不能饶了这个混蛋。”“哈哈哈!模子嘛!决不能饶了这个混蛋!”王探发出一阵大笑,“这事我可管不着,但是说清楚,我可不知道你们要去新加坡,更不知道你们去新加坡干什么。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扯到我身上,OK?”“放心,如果有人问,我就说你给我打过电话,我回答自己先处理紧急私事,回头再来协助调查。”“嗯,算你这家伙上路。”王探满意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了个郁闷的口气,“唉我要赶紧去忙了,今天早晨医院里也一堆破事。王墨他爹早上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那个胖子曾经要非礼王墨,闯到胖子病房险些把他的腿又给砸了,闹得一堆人去拦,险些没拦住,医院里正威胁要赶我们所有人出来。这都什么事……哎等等,这事怎么这么巧?杨进开,不会又是你小子背后搞的鬼吧?!喂?!……”杨进开赶紧挂了电话。自己和王墨安排的这个小调虎离山计肯定瞒不住别人,不过现在只能让王墨他爹顶黑锅了,自己和冯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杨进开迅速换好衣服,把必要的行李打包在一个背包里。冯灿在洗手间还没出来,杨进开走过去,有些不耐烦地敲敲门,“找到了吗?换好了吗冯灿?我们得马上出发了!”“好了。”冯灿在里面听起来有些着慌地答了一句,很快开门走了出来,头发看起来梳过了,脸色也有些发红。羽绒服明显偏大,牛仔裤裤脚卷了两圈,长度看起来还好,但也过于宽松了,“穿好了我们赶紧走吧。”“稍等。”杨进开走进洗手间,准备把洗漱用品也打包起来。一进去才发现,一件连裤袜和女式内衣赫然挂在洗澡间的毛巾架上。一定是上次方旻旻过夜的时候留下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女人某次留下的,杨进开已经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了。刚才冯灿一定看到内衣了,杨进开也有点脸红,同时不由得暗自庆幸上次王墨来时没进洗手间。“嗯,好吧,我们走吧。其他还需要什么东西路上再买。”杨进开把连裤袜和女式内衣团起来塞进垃圾箱,又胡乱把自己必需的洗漱用品装进提包,和冯灿一起出发直奔浦东机场。到了机场,杨进开和冯灿立刻先去中国银行浦东国际机场支行,取了三千元现金,然后把齐南的存折办了张银行卡,又转账把自己的信用卡欠款还了,这样这一路的费用应该就都不用愁了。他们紧接着去航空公司柜台购买机票。冯灿的护照和机票已经带在了身上,这是当时直总安排好的;杨进开买了上海经转新加坡、两天后再经转纽约、终点多伦多的机票,其中到新加坡是与冯灿同一航班。新加坡飞往北美的机票他打算到了新加坡再退掉,虽然会收取不菲的退票费,但没办法,杨进开以前去新加坡的签证早就过期了,这次为了免签证进入新加坡,即便机票价格相当肉疼,也得咬牙花出去。幸好咬牙花的不是自己的钱。随后,冯灿主动拿着两个人的机票和护照去排队取登机牌,杨进开在旁边等着,默默地安慰自己,一边拼命不去想万一自己禁不住诱惑把这笔钱全部吞掉怎么办,因为看起来冯灿并不是很关心他怎么处理这笔钱。这也许是好事,也许是非常好的事。杨进开的思路瞬间回到熟悉的脉络,几乎又要笑出声来。从机场出关后,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杨进开和冯灿在一家韩国风味餐厅吃了碗面,又陪她去机场商店买了一些夏天的女式衣服和必需的洗漱用品。这时杨进开收到了一条王墨的微信语音留言,问是否一切顺利,并抱怨单手打不了字,她爹还是一刻不离地陪在她身边,烦也烦死了,不过好像还没发觉他们的小调虎离山计。杨进开笑着回了句顺利,并加了一长串emoji。正发着,王探也发了一条短信过来,杨进开一看就乐了:“杨进开同志,请参加完舅舅葬礼之后尽快返沪,继续协助调查。谢谢。王探。”看来王探粗中有细,也是很谨慎的人。上了飞机,因为是一周中间工作日中午的航班,人并不是很满,看起来大多是商务旅行的乘客。杨进开和冯灿坐在靠边的三人座的位子,中间位子是空的。飞行时间要将近六个小时,两个人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非常疲惫,一坐下来就立刻睡着了。杨进开中间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发觉中间座位的扶手已经抬了起来,冯灿把身体蜷缩在毯子里,头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他自己身上也多了一条毯子,也许是空姐帮忙盖上的,也许是冯灿。飞机到达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已经是晚上八点(1)。飞机舱门打开,一阵热带特有的潮湿闷热的空气迎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在飞机上的时候,杨进开和冯灿就已经提前把大衣和羽绒服打包进了行李,分别去洗手间里换好了衣服。杨进开换上了自己的T恤和短裤,又花时间仔细洗了脸,刷了牙。冯灿也重新梳过头,换上了在浦东机场候机厅买的白T恤和绿色七分裤,脚上却还穿着一早偷穿出来的护士鞋,似乎很喜欢。两个人对视着笑了笑,跟着一群疲惫的旅客出关。出关的时候,杨进开多花了一些时间。为他验护照的是机场移民局一个戴眼镜的微胖大婶,盯着杨进开伤痕累累的脸警惕地看了又看,又额外仔细地检查了他的机票和护照页。杨进开努力在不触动伤口的情况下挤出一个最友善的微笑。最后大妈还是给他盖章通过了,离开时杨进开在服务态度评价器上点了个赞。杨进开和冯灿对南洋理工大学在什么位置并没有概念,也没有来得及预订要住的酒店。不过杨进开之前旅游来过,印象里新加坡很小,还不如浦东大,应该住在哪里都不会太远。今天已经很晚了,去不了学校,所以他们决定先住下来,明天一早出发。长距离飞行让人非常疲惫,两个人在机场直接打了辆车。杨进开隐约记得上次住的是在克拉码头附近的花园酒店,是个热闹又便捷的地方,于是告诉司机去克拉码头。出租车在新加坡的夜色中飞驰,或者说这里的夜色几乎完全淹没在各种灯光里。遍布道路两旁的高低错落的花草、灌木和巨树,不同层次的绿色把视野填得满满的,甚至占据了头顶上空。路灯带来充足又不刺眼的光线,即便是在夜晚,也把热带岛屿的每一寸生机完全地呈现出来。冯灿应该是第一次来新加坡,一直在扭着头看窗外。于是杨进开问:“第一次来热带吗?”“不是,我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跟妈妈来过一次热带,忘了是哪里了,感觉……很不一样。”冯灿小声地说,可能又想到了什么,马上闭上了嘴。“可惜时间有点短,否则应该带你各处逛一下。”冯灿扭过头看着杨进开,认真地说:“我们没有时间玩,明天必须找到LNP,拿到数据组。希望我们没有太晚,毕竟直总昨天就已经到了新加坡……”“你有什么计划吗?”杨进开问。冯灿从短裤口袋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片,打开递给杨进开。这是一张飞机快着陆时发的入境单,上面潦草地写着几句不多的内容。冯灿指点着解释说:“你当时还在睡觉。这是我在飞机上回忆起来的罗江那篇日记里的大概内容。我记得那天的日记里面只记载了LNP这个名字,应该没有其他联系方式。直总猜这个LNP可能是罗江之前物理系的同学或者老师,他告诉我他的计划是直接去物理系办公室询问,但我知道他一定无法找到叫LNP的这个人。”杨进开疑惑地看着冯灿,冯灿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杨进开,微微带着一丝笑意说,“还记得这张照片吗?你看到了什么?”杨进开接过来,是一张看起来有些年份的老照片,他立刻想起来,这是之前和冯灿去闵南理工学生处领罗江的遗物,里面相册里看到过的一张照片。那个时候只是快速地扫了一眼,只记得是四个年轻人在河边的合影,两男两女相互搂着肩膀,热带的背景。所有人都是披散到肩膀的长发,最左边的男生明显就是罗江,戴着一副偏大的眼镜,对着镜头眯着眼睛,深不可测地笑着。其他三个人也都差不多年纪,应该是罗江在新加坡读书时的照片。但现在看起来,杨进开一眼就注意到,这四个人都统一穿着黑T恤,上面赫然用白色花体写着三个大写字母:LNP。杨进开一阵惊喜,转眼又纳闷地问:“这么说LNP就是这张照片里的人吗?怎么有四个人,到底哪个是LNP?”“其实LNP并不是一个人名,这是罗江读大学时和几个同学玩闹组织的一个诗社。LeagueofNebulousPoets,星云诗人联盟。很久之前跟罗江聊天的时候,他当笑话告诉我的,还装模作样地把我正式吸收为星云诗人联盟的第五名会员呢。”“这样啊,原来是个诗社?可为什么起了个这么古怪的名字?”杨进开恍然大悟地说。“据罗江说,这个诗人联盟的意义是用爱和勇气捍卫宇宙和平什么的,总之是一个很幼稚很九零年代的故事。但后来我在别的地方听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诗社完全是他为了追一个文学院的女生搞的。”冯灿说到这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后来女孩没追到,这个诗社反而在新加坡的大学文学圈里有了点小名气,似乎还印过几本诗集小册子。当然,这个诗社现在应该早已不存在了,即便还有人知道,估计也就是文学院里几个人的小圈子。其实在罗江更早年的日记里也有这个诗社的记录,我也粗粗地翻过,但应该都没有用LNP这个简称。我相信直总肯定更没有时间注意到那么早年的记录。“所以,我们可以期盼,如果直总按照他的计划去南大物理系找当年名叫LNP的人,一定会陷入僵局;而现在罗江日记也已经不在他手里,想重新寻找线索也不可能了,所以数据组很可能还没有落到他手里。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南大文学院,用星云诗人联盟这个线索来找,肯定可以抢先直总一步找到!”“太帅了!”杨进开兴奋地大喊一声,下意识地猛捶了一下前面副驾驶的座位,立刻牵扯到自己右手掌的割伤,疼得龇牙咧嘴。司机也吓了一跳,抬眼从后视镜里仔细看了看后座。杨进开冲司机抱歉地点了点头,把头靠回座位,平静了心绪,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实话,从昨晚到现在,我心里其实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直总早我们一天到这里,这家伙很聪明,至少比我聪明,要是能找到的话,肯定比我们在先。我们来这里,能做的也许只是碰碰运气,而我自从摊上这案子之后,运气绝不能算特别好。”杨进开说到这里苦笑着顿了顿,“幸好你还藏着这个秘密啊冯灿,你真是我的女神。”冯灿的脸唰地红了,露出非常尴尬和无措的神情。现在,杨进开的精神彻底放松起来,接着打趣道:“什么表情啊你?像你这种颜值,一定被无数人叫过女神吧,更何况在闵南理工这种城乡接合部的理工大学。对了,我记得上次那个小李还说过你是他的女神呢,呵呵。”冯灿把头扭过去,没有回答。这让杨进开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只好尴尬地坐在旁边。过了一会儿,杨进开才意识到她的肩膀在一起一伏。冯灿在哭。杨进开这下慌了神儿,赶紧凑过去把冯灿搂进怀里。冯灿没有挣扎,头埋进杨进开胸口,一下子哭出了声:“我不是女神,我不要做什么女神,呜呜呜……”杨进开手足无措地抱着冯灿,胸口和下巴隐约有柔软发丝扫过的略微发痒的触感。这感觉如此熟悉,一瞬间就把杨进开拉回了那天送冯灿回家的拥挤的地铁上。那晚冯灿也是这样,脆弱地伏在杨进开怀里,头顶着杨进开的胸口,毫无缘由地哭泣。那时的杨进开无法得知冯灿伤心的原因,但此时此刻,在飞驰在热带岛屿的出租车后座上,所有线索一下子在杨进开的脑袋里织成了网。小李可以拿刀威胁自己的导师程书国,当然也会拿报警威胁冯灿,因为他知道冯灿偷拿了齐南的笔记。他威胁程书国是为了钱或许还有自己的前途这些,而威胁自己的女神,还能为了什么?杨进开想到了那晚她脖子上露出的血痕,不由得把冯灿抱得更紧。冯灿没有说话,只是更加放声地痛哭。接下来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终于到了酒店,杨进开用自己的信用卡开了两个相邻的房间。在把房卡交给冯灿的时候,杨进开盯着冯灿的眼睛轻声问:“确信自己没问题吗?”冯灿依旧没有抬头,开门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杨进开停了停,也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亮起的灯把他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显得格外疲惫。洗漱完毕躺倒在床上,虽然身心困乏,杨进开还是拽出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他试着分别搜索了“LNP”“LeagueofNebulousPoets”和“星云诗人联盟”。LNP的结果大都是指向某种化工产品,没有找到可能与这件事相关的内容;LeagueofNebulousPoets和星云诗人倒是跳出了不多的几条反馈,不过大都是2005年以前的一些看起来类似私人博客上的记录,从内容来看,估计都是当时参加星云诗人联盟的某些会员的活动记录。这些记录分别属于三个不同的账号,分别点进去,其中两个分别从2008年、2009年开始就没有任何新的纪录了,估计早已经被废弃。第三个虽然从2008年开始也减少了更新,但一直保持着某种程度的活跃,一直到上个月仍然有新内容。杨进开从新到旧一条条扫过去,其中去年十一月份的一条更新引起了杨进开的注意。吸引杨进开注意的,不仅仅是因为又出现了LNP这个缩写,还因为出现了一个更为让人吃惊的名字。2013年10月8日读书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但搬书绝对不是!!!下个月图书馆要翻新,信息查询台和多媒体资料室都要换新设备(早该换了!多谢HL基金会财主啦嘻嘻!),还有两个阅览室需要装修,听起来很小的工程,但从两周前我们就开始忙着把要搬的东西归档整理。我!的!天!不整理从来不知道馆里有这!么!多!没有归档的东西!天!知!道!是什么!Chan这一周休假,于是我就只好找了几个sophomores帮着搬,可这班家伙捣的乱比帮的忙还多!(其中有个家伙还想偷偷地把几张老光盘偷出去!)不过还出了一个有趣的事。在整理资料室的时候,我发现了几只大纸箱,上面竟然有LNP的标志!天!我估计有十年没看到过这个标志了!真吓了我一跳!本来我还以为是当时印的那些小册子(现在想起来好蠢:P),所以赶紧把小朋友们赶开。但是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堆老的光盘机光盘!我立刻想起来这可能是LJ那时做的那件大!蠢!事!竟然这些东西还保留了下来啊!虽然有点蠢,但是想起来还是有点小回忆(好啦是很甜蜜的回忆:DDDD)。很傻地给LJ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真傻真傻!(:(((()虽然看起来很不容易懂,但结合之前读过的罗江日记里的内容,时间也正好对得上。杨进开断定博客中LJ这个缩写就是罗江,正是这个人找到了罗江的那批数据组,并给罗江打了电话。此外,这篇文章的记述还显示出这个人似乎是个女人,而且和罗江之前有过一些故事。可能就是照片里两个女生中的某一个,或者是其他人?杨进开摇了摇头,不知道跟目前的调查有多少关联。杨进开又仔细查看了这个账号的信息,但是除了一个账号名称之外,并没有其他介绍信息或者联系信息。杨进开把这个账号记下来:nzg。虽然还不明确,但这些信息无疑将帮助他们明天更快地找到那批资料。杨进开兴奋得在床上翻了个身,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拿过床头的电话打给隔壁冯灿的房间。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话筒里传来了忙线声。杨进开一怔,这么晚了冯灿还能跟谁通话?杨进开附耳在墙壁上仔细听,冯灿房间里传出淋浴的水声。难道冯灿在洗澡?这么说可能只是电话机没有放好吧,杨进开在心里对自己说。杨进开拉好窗帘关上灯,回到床上钻进被单,想了想,又拿起手机,搜索找到南洋理工大学的校园地图,保存了下来。他又犹豫着是否给冯灿再打个电话,但最终还是没有打。微信上倒是有王墨的几条语音留言,杨进开放到耳边一边听,一边露出一脸想象力极其发散的贼笑。刚准备再听一遍,一条短信进来了,杨进开打开一看,是王探发来的,只有短短的一句:“护照是伪造的。”杨进开盯着手机,直至屏幕自动暗去。他在一片黑暗中陷入沉思。(1)新加坡和中国没有时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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