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旋翼在狂风暴雨中疯狂切割的轰鸣忽而远去了。
同时没有人注意到某个稳定而迅速依靠一声声沉重强枪鸣收割异种生命的斩首者也悄然离去。
酒德麻衣面无表情地坐在敞开的机舱里,脚下踩着巨大的狭长合金箱子,里面装载了能和神抗衡的武器。
这女孩沉默地眺望着远处的东京,这座她并不那么喜欢的城市忽然之间化作了汪洋上的海市蜃楼,海啸从东京湾的方向倾入,绵延数十公里横扫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都市圈。
层层叠叠的黑浪正拍打在礁石般的建筑上,高速公路则和大海相邻,集装箱、汽车残骸和被拧断身体的摩托车像是在街道上横扫的怪物被浪带着凶狠地撞击在灰白色的大厦一侧。
东京城中最高的那座建筑居然在此刻亮起来,是08年动工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开放的东京晴空塔。
那是暗淡的光,却仍像是狂风骤雨中的灯塔那样给迷失了方向的人指引道路。
这已经是政府能做到的极限了,海啸来得如此突然,世界上最完善的救灾系统也无法有效运转,内阁官房长官甚至调用了自卫队来加入救灾行动,但受灾人群达到数千万,最终所有的努力都宣告失败,于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的人们就只有祈求自救。
晴空塔被点亮、城市的供电系统仍在全功率运转,某种虚假的安全感会安慰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人民。
酒德麻衣的视线掠过晴空塔的最高层,她知道路明非一直想带绘梨衣去那里看这座城市的夜景,从那里的最高处俯瞰这座城市会觉得自己被如山如海的烛火淹没了。
满目的黑暗中仍点缀着辉煌的光火,倒像是点满蜡烛的佛龛那么灿烂,酒德麻衣将自己的长发束起来,轻盈的袖管起落的时候能看到爬满寒气的石英使馆被固定在这女孩纤细的手腕上。那是古龙的血清,帮助源稚生走到另一个高度的……剧毒。
——
斩首者将巨大的双刃刀扛在自己的肩上,他的全身都被腥臭的血沾满,黑褐色的液体沿着长衣的衣摆缓缓滴落,一只脚踏出去,踩在面容狰狞的尸体上。
他的眼睛忽然抬起来,看向黑暗中的远山,远山的后面是东京,不同的元素乱流在这座城市的不同方向诞生,这些乱流在大气层里形成剧烈的电离反应,于是山般厚重的云层中电光一道接一道地打下来,落在仍伫立在海面上的建筑顶端。
“真是……疯狂啊。”男人低声说。
暴雨洗刷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和汇聚成河的血,从赤鬼川中爬出来的异种数量多得惊人,但学院事先准备的水银并没有完全用在对红井的填埋中,于是被用来倒灌入那些裂缝。
汞对龙血亚种的危害巨大,白色的水银斑很快出现在新一批异种身上,它们甚至没有立刻发起攻击,而是痛苦地互相撕咬。
半个小时之内就不再有异种从地下爬出来了,但每一条裂缝中都仍在传出地狱般的低吼。
但这个来自斯诺顿家族的斩首者清楚地知道,真正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绝非自己也不是这一片战场。
东京的上空仅仅被监测到的巨型元素乱流就有超过三处,这意味着总共有三位龙王降临在这个岛国的首都。
此外还有其他相对较小的元素潮汐在汇聚,每一处元素潮汐的涡流下都是一条纯血的龙类或者拥有强大血统的怪物在苏醒,神的归来唤醒了神的子嗣,白王的后裔和军队正在从沉眠中苏醒。
就算是执行部最精锐的斩首者齐聚东京,再把那些灰色名单中的疯子从世界各地调集过来,恐怕密党也很难悄无声息地把这件事情按下来。
真是不可思议啊,莫非这就是世界末日了吗?
龙王们争先恐后地降临在人类的世界,好像他们再也不在乎自己族群的暴露,好像他们已经决意要在这片已经失去了的土地上再次建立起神圣的帝国。
直到此刻那口被厚重的金属井盖完全镇压的深井中仿佛地狱中响起的忿怒咆哮终于低落下去了,斩首者默默地抽着一支烟。
这男人的眉头拧着,井中仍传出雷鸣般的轰响,仿佛有千万头狂龙在井底翻滚,几乎撞塌了井壁,大地如同地震那般摇晃。
东京气象局在今天忙得焦头烂额,发生在城市之外群山之间的小小地震甚至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执行部的负责人以非常随意的“施工导致的山体滑坡”为理由就将那个关东口音的中年男人打发走了。
东京都政府更是不必多说,这个国家最高等级的行政机关早已经被世界各地的混血种渗透成了筛子,红井正发生的事情受到了多方势力的保护,政府部门居然完全没有要来进行调查的打算。
那块合金板材锻造的井盖咬死的锁舌忽然发出沉闷的响声,井中轰鸣的撞击声归于沉寂。同时占据天空的雨云被狂风吹着去往另一个方向,雨声也骤然停滞了。
正在打扫战场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上百双烛火般的黄金瞳从各自的阴影中闪烁着凝望向红井。
那口储水井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原本就并非用作囚牢,所以只要方法得当从里面也能轻易开启井盖。
斩首者呆呆地叼着烟,烟灰堆砌起来也不拂掉。
气动阀门开启,高压气流进入金属空腔的声音尖锐刺耳,井盖缓缓向两侧打开,接着形容狰狞的男孩从那里缓缓升起。
银色和血色交织的雾笼罩在他的身边,那是混着水银蒸气的血雾。
斩首者还能认出路明非的五官,神情恬静,面骨坚硬得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神态都做不出来。
他的全身都笼罩在坚硬的鳞片中,那些鳞片上流动着美丽的光泽,像是用黑色的金属锻造的,钢铁般的肌肉在鳞片下缓慢地起伏,如此峥嵘、如此美丽。
此外这孩子甚至生长出了龙类特有的翼,巨大、修狭,又残破不堪,从井底升起的风鼓动那对膜翼托着路明非在风中起伏。
那口暗金色的匣子被路明非拎在手中,七宗罪在饱饮初代种的血之后陷入了沉眠,像是婴儿那样安静。
斩首者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接着狂风席卷开,那狰狞的龙形男孩升空而起。
在云破天惊的一缕刺眼天光下,斩首者分明看到了路明非坚硬如钢铁的面骨寸寸崩碎,他的脸上做出狰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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