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的路灯也又变得明又亮,黄澄澄的灯光有种温暖的感觉。
「这里是……过去吗?」柳昱记得小时候曾来过一次,脑海中还有些薄弱的印象。
司马昂没答腔,简单点了个头,他和摄青鬼的双眼都专注地看着巷子口,他们所观看的是路灯的记忆,所以虽然他让摄青鬼和路灯產生共鸣,但在事情发生的时间点上还是会有些许的落差。
静静等待好一会儿后,一个人影慢慢踱步走了过来,那人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嘴上叼着一根菸,整体感觉很是烦躁,左手臂上纹一隻黑色的蛇吐着红信看起来很是吓人。
那人绕着灯柱来回走了好几圈,下垂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大半脸孔,让人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可从摄青鬼全身紧绷的气息看来,应该可以确认是他本人无误。
「你记得你这时候在烦恼甚么事情吗?」司马昂看着这情形,禁不住开口询问,说不定他的死,就和烦恼的事情有所关联。
摄青鬼用力皱了皱眉,脸上呈现迷惘之色:「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鬼魂有可能会失忆吗?」柳昱看他的模样不像在说谎,压低音量偷偷询问司马昂。
「不太可能,」司马昂轻轻摇了摇头,「我没听过鬼魂失忆的事,不过有几起类似的案件。」
「类似?」柳昱的音量不由提高了一些。
「有点像是我们说的创伤症候群,」司马昂解释道,「多半是生前最后一刻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选择性遗忘了某些事。」
两人交谈间,摄青鬼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过去的自己,彷彿要将那存在于过去的影像看穿似的,他一手按着头,表情看起来很是痛楚,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东西?
这时空气飘来一股香甜的气息,那是女人身上经常会闻到的香水味,他们看见那人的身体震了一下,但是没有转头。
来者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烫着一头大波浪捲发,脸上画着超出年龄的浓妆,一件黑色薄纱洋装低到了胸口。
女子走至他身后,轻柔地喊了一声,那人叹了口气,将口中的烟吐到地上,缓慢地转过身,女子朝他露出一抹娇媚的笑容,整个人柔若无骨地靠了上来,可那人却往一旁退了开来,好似要和女子保持距离。
可女子不依不挠地又靠了过去,丰满的上身有意无意地磨蹭着,那人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不知对她说了些什么。女子神色一僵,表情一剎那间变得很是尷尬。
忽然,女子瞪大了眼看向他身后,虽然只是一瞬间,但眼中出现了恐惧的神情,那人也感到不对劲,正想回头,一把刀狠狠地从身后劈下,他的脑袋就这么被砍了下来。
杀他的兇手走上前,一脚将他的人头远远踢开,几隻野狗叫了几声,衝上前争夺着那颗头颅,边咬边跑,一下就不见踪影。
这时兇手又往前几步,整个人出现在灯光下,他们看见兇手赫然是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五官和摄青鬼有几分神似,他伸手紧紧抱住眼前的女子,眼中尽是满满的爱怜。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摄青鬼抱头,疯狂地笑了起来,「是他,居然是他。」
「看样子你似乎认识那个杀死你的兇手。」司马看着他的反应,平静地开口。如果他猜得没错,那兇手就是他失忆的原因。
「我当然认识他,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摄青鬼自嘲地笑道,「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没有人比我和他的关係更加亲密。他、他是我的儿子呀!」
随着摄青鬼记忆恢復,两人一鬼倏地回到正常的时空,鬼大部分是没有眼泪的,那些常掛在脸上的血泪只是他们变化出来展现自己情绪或是吓人用的,可是现在他脸上却掛着两行真正且清澈的泪水。
原来那女子是他的情妇。因为他长年在外奔走,鲜有时间陪伴年纪才二十出头的她,或许是深闺寂寞、又或许是年龄相近,等到他发现时,自己的情妇居然和儿子有了姦情。
他又气又羞,赏了情妇一巴掌后怒不可抑地夺门而出,独自到此思考该如何善后。他的情妇深怕他报復,一路尾随祈求他的原谅,可他根本不想看到那女人,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儿子深知他的个性,害怕他可能採取的报復手段,居然抄了把刀悄悄跟来,趁着他和那女人说话之际,一刀把他给杀了。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呀!」那摄青鬼又大笑了数声,猛然挑出黑旗令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司马昂吓了一跳,慌忙阻止他道,「莫非你不想报仇了吗?」
摄青鬼垂泪道:「那是我自己的孩子,你说这仇能报吗?我该怎么报呀?」
司马昂和柳昱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样的发展他们也是无话可说。
「罢了!罢了!一切就这么算了。」摄青鬼一声长叹,不再理会他们两人,逕自转身,就这么拎着自己的头颅越飘越远,在惨淡的月光下,格外有种苍凉的味道。
柳昱看着他飘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闷闷的,苦苦追寻的兇手居然是自己的儿子,那感觉想必很不好受吧!
正当他恍然之际,忽然一件外套当头罩了下来,好不容易才把那外套扯下,只见司马昂站在路灯旁伸着懒腰,脸上掛着轻松的笑容道:「终于解决了,回去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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