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黑夜里响起一声惊雷!
外面风大雨大,康蝶衣紧紧抓着肥安的手,螓首朝他轻摇了两摇。
肥安似乎想说些什么,康蝶衣却抢先笑中带泪地说:“上个月去医馆看了大夫,我怀孕了……”
三个熊孩子小脑袋瓜儿,都挤在卧室的门缝里向外偷瞧,目光里有恐惧,有慌乱,更多的是希冀。
安天命心头一软,张了张嘴,垂下了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我拍拍矮自己一头的胖子臂肩:“你丫的都胖成球了,去了怕也是碍手碍脚的帮不上啥忙,这个家更需要你的照顾,若我和小野同学侥幸不死,咱老儿子的满月酒喝他个昏天黑地不醉不休!”
背着刀,大踏步闯入漫天风雨中的那一刻,我突然想有个女人、有个家了。
追到门口的安天命,回头大骂:“败家娘们,三年前若不是阿虎替我挡刀,你早就成小寡妇了!”
“你知道吗?”康蝶衣咬着唇:“上次你们三兄弟去砍朱猛禽,我在家里佛前祷告,旦夕之间便如过了十万年。”
“阿爹!”
三个熊孩子冲出房门,六只小手死死抓住年轻父亲的衣襟,生怕一松手就失去整个世界。
肥安双眼一合,两滴滚烫的热泪顺颊滑落,他仰起头:
“老婆,我去收衣服。”
欲雨未雨时。
阿史那野斗笠蓑衣,背挎弓箭,肩横铁枪,穿过迷蒙的雨幕,顺官道踏歌独行。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醉里经年少,乍醒华发生。沧浪星野阔,月涌浮骚声。我恨鸿翼轻,难渡天下人……”
官道左近,辽东和京城妖都、乃至西康、东海、南蛮、北漠各方势力的暗探密谍四伏,刀冷枪寒,血雨腥风,在这个天气恶劣的夜晚,酝酿着一场空前惨烈的大爆发。
阿史那野肩上斜横“惊夜枪”,唱着雄烈的离歌,向着黑暗中的范阳城逼进,红艳艳的枪缨子在雨中摇摇晃晃。
“唱得太瘠薄难听了,一句都没在调上,别人唱歌要钱,大哥你唱歌要命啊!”
身后马靴踩踏积水声响处,我穿过风雨,步履轻快的快赶上小野。
两兄弟相视一笑,迎风冒雨,并肩前行。
这条路,我们弟兄们已经携手走过了整整五个春秋,这一路走来,只见书塾、寺院、道观、兵营,都笼罩在这朦朦胧胧的浑浊雨幕里。
破败书院里,有赶考书生为披着画皮的狐媚,神色温柔揽镜描眉;古刹山门外,有芒鞋竹杖、乞游千里的苦行僧,托钵化缘,步步生莲花;兵家必争的古战场间,有铁冠黄袍青年天师,念念有词,超脱百万生灵;边境狼烟背景下,有甲胄覆面、醉卧沙场的女武神,纵马饮酒最绝色……
儒、释、道、兵,四宗气象,如梦如幻,亦真亦假。
周遭凝聚的杀气越来越重,我们脚下愈走愈快,步履如风,恨不得凭空一纵,掠过此生。
从第一次火拼东海玄武天王座下三十六刀客走到现在,肥安、小野和我三兄弟,经历了无数次恶仗的洗礼,从而形成了惊人的默契。
每逢死战,智慧过人的安天命执掌中枢总览战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战力强横的阿史那野冲锋陷阵吸引火力枪下从无半合之将;神勇天生的虎哥我单刀直入擒贼擒王于百万军中直取上将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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