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被日本人俘去了,马起义的魂也飞走了。
回到驻地的马起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拉过被子劈头盖脸地把自己蒙上了。见团长这个样子,独立团的人都垂着头,情绪低落。原本设计得天衣无缝的伏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独立团的损失是牺牲二人、伤五人,团长的枣红马被敌人俘了去。
团长把自己关在屋里,众人都很理解。在走过团长的房前时,大家都放轻了脚步,怕自己的不小心刺激了团长的悲伤。以前遇到战斗不顺利时,团长也会这样,痛苦地反思一阵子,想开了,钻出被子,又大喊大叫地操练队伍了。这次的马团长却是例外。
吃饭的时候,赵大刀把饭菜打回来,放在团长的床头。见团长没有起来的意思,便喊:团长,人是铁饭是钢,吃吧!
团长这回听到了,他掀开被子,冲赵大刀吼:我不吃,也没心思吃饭!说完,又把被子蒙上了。
团长的样子吓了赵大刀一跳,团长的眼睛是红的,脸是青的,仿佛喝醉了酒。跟团长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还从没见过团长这样。赵大刀立在那儿,看一眼床头的饭菜,又看一眼蒙着被子的团长,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饭凉了,赵大刀又拿回去热了,热了,又凉了。团长已经连续三顿没有吃饭了。
李政委亲自出马了。
政委背着手在屋里一遍遍地踱,一边踱,一边说:老马,仗没打好,这事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咱们的情报不准确,这次没伏击成功,咱们下次还有机会。
马起义躺在那里,闭着眼,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众人说了一气儿,又说了一气儿,以为马团长该听的都听进去了,便陆续地走了。只剩下赵大刀,他是团长的警卫员,这时候他是不会离开的。
一盏油灯照亮了屋里的两个人。当最后的灯油燃尽时,窗外的月亮漏进屋中,景致就青灰一片了。
赵大刀在另一张床上躺下。他躺得一点也不踏实,浑身紧巴巴的,不舒服。就在他别别扭扭地睡去,马团长忽悠一下子坐起来了,他说:大刀,你听,马回来了。
赵大刀就醒了。马团长也从床上跳下来,趿着鞋就往外跑,赵大刀也跟着迷迷糊糊地跑出去。
月光下,一切都是朦胧的,并没有马的影子。
赵大刀问:马回来了?我怎么没听见?
马团长侧着耳朵,用劲儿地听,然后喃喃道:刚才我明明听见了,是马在叫,咋又没了呢?
然后,两个人又爬上一片高地,前后左右地看了,终是没有马的身影。马团长沉重地叹口气,没精打采地往回走。
回到房间,复又躺下了,耳朵仍竖着,没了睡意。团长默然了半晌,又是半晌。马起义就絮絮叨叨地说:这匹马跟了我九年了,从瑞金到于都,又跟着我长征,从陕北再到中原,它一天也没有离开过我,你说它现在干啥呢?
赵大刀爬起来,借着月光望着团长。团长的脸上有了泪光,这让他也一下子想起了李团长和余三,心就疼了一下,又疼了一下。团长早就把那匹马看成了自己的战友,战友被俘了,团长的心不安呐。
他明白团长为何这般难过了,他想安慰团长,就说:就是一匹马呗,又不是人,鬼子俘了它,也不能咋,也就是干活、驮个东西。
团长的泪就又下来了,扑嗒扑嗒地落在被子上。坐在一边的赵大刀都清晰地听到了。
马团长叹口气,又叹了口气。
赵大刀忽地就下了决心,要找到一匹好马,取代团长的那匹枣红马,让团长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
第二天一早,赵大刀就把独立团的三个营转了一圈,把团长对战马的思念说了,营长们听得眼泪汪汪,纷纷把马牵到团部。三个营的马凑起来也有几十匹了,毛色不同的马们,不明真相地立在那里,竟有些兴奋,咴咴地叫着,一副快乐的样子。
马起义听到马的嘶鸣,走了出来。
赵大刀小心地走过来,说:团长,你挑一匹吧。
马团长的目光在马群里扫了一圈,眼里刚燃起的一点亮色,又暗了下去。他挥挥手,冲赵大刀说:都牵走,它们该干啥就干啥吧。说完,又回了屋里。
马散开了,团长的心病自然没有好。赵大刀就头疼得很,团长是他的天,团长不高兴,他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他坐在一个土包上用劲儿地想,想来想去的,就想到了赵果。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团长不是为了救赵果,就不会单枪匹马地冲出去,也就不会丢了自己的战马。
想到这儿,他向抗大分校的驻地走去。部队和学校同驻在村子里。
赵大刀打听了半天,才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找到赵果。赵果正坐在一个石碾子上写检查。检查已经不知写了多少个开头了,她正在为写检查痛苦着。看见走进来的赵大刀,像见到救星似的喊起来。
赵大刀青着脸,塔似的立在她的面前。
赵果一见到赵大刀就感到委屈,眼泪在眼眶里含着。
赵大刀一见赵果这副模样,心就软了,憋了一肚子的气话,化成一缕缕闷气,从鼻孔里一股股地蹿出去了。
赵果垂下头,哽着声音说:大刀哥,我犯纪律了,都怪我不好,马团长的马也让鬼子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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