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教皇在最需要维吉尼奥?奥尔西尼的时候却遭到了他的背叛。维吉尼奥是教皇封授的男爵之一,教皇一度很信任他,因此他的背叛对教皇造成了不小的损害。教皇内心思忖着,看来魔鬼又收买了新的灵魂,他必须将这魔鬼摧毁。事实上维吉尼奥本人已经被那不勒斯人俘虏,关押在那不勒斯最声名狼藉的地牢里,在遭受百般折磨后最终死去,虽然如此,亚历山大依然觉得有必要向魔鬼发起讨伐和报复。
对教皇来说,这几乎是基督在俗世的代表和撒旦之间的一场恶斗。作为教皇国的领袖,他深知必须采取行动镇压地方男爵,那些贪婪的军阀永远都在你争我斗——更可怕的是,他们竟敢挑战圣天主教会的威严。如果连教皇圣父都不尊重、不服从,如果容许邪恶泛滥,而有德之士却袖手旁观,那么教会的威严就会遭到损害。届时,还有谁会为上帝拯救善良人们的灵魂呢?
亚历山大明白,教会的权威必须得到世俗力量的支持。虽然法国军队已经撤军,遗留下来的一些散兵游勇也早已被神圣同盟的军队征服,但亚历山大知道他必须对其加以适当的惩罚,确保不再出现类似的背叛行径。
一番深思熟虑过后,他决定必须拿奥尔西尼以儆效尤,永远打消他管辖之下的众男爵任何反叛的念头。为此,他必须动用教会武库当中最致命的武器:将其开除教籍,逐出教会。天哪,他已别无选择了。他必须当众将奥尔西尼家族全体驱逐出圣罗马天主教会。
逐出教会是最严厉的惩罚,是教皇行使的权力中最严苛的一种。因为这不仅是对此生的惩罚,甚至还将持续到来生。如果一个人被逐出教会,他将再也不能蒙受神恩。他不能通过告解洗清他灵魂的罪恶,灵魂的污点将因为得不到饶恕而永远无法消退,从而失去了被赦罪的机会。他的婚姻将不再能得到神的认可,孩子也不能被施以洗礼而得到福佑,也不能接受洒圣水礼以保护他们不受魔鬼的侵害。啊,那是怎样悲哀的人生!即使是在生命终结之时,他也无法接受临终祈祷,永远不得安宁,他甚至被禁止埋葬在圣地。这是所有惩罚当中最可怕的,从本质上说,这是上帝的最终审判,他的灵魂将被驱逐到炼狱,甚至是地狱。
将奥尔西尼驱逐出教会,剥夺了他一切教会权力之后,亚历山大开始考虑如何摧毁他们的世俗权力。他将胡安从西班牙召回罗马担任教廷总军的上将,而此时胡安的妻子玛丽亚?安立奎又怀孕了,而且,他们的大儿子和继承人胡安二世才一岁,她说孩子们需要父亲,可无论她怎样反对,都无济于事。
亚历山大教皇坚决要求胡安立即离开西班牙,回罗马统领教廷总军。维吉尼奥背叛后,他再也不相信任何雇佣军将领了,他们只是些军事冒险家。他的儿子必须立刻回来,占领奥尔西尼家族所有市镇和城堡。同时,教皇也给女婿——佩扎罗的乔万尼?斯弗萨送去口信,命令他带领士兵赶赴罗马,能带多少士兵就带多少。教皇承诺乔万尼,如果他能火速赶来,将得到一整年的薪酬。
红衣主教切萨雷?波吉亚自从弟弟胡安被派去西班牙的时候开始,就盼望父亲能重新考虑他的身份和职责。毕竟切萨雷才是始终守在教皇身旁的那个,是他自始至终帮助教皇打理着教皇国的大小事务。他熟知意大利的一切事务,而胡安属于西班牙。虽然父亲一直坚持他必须坚守圣母教会红衣主教之职,但他一直盼望父亲会重新加以考虑。
此时,亚历山大端坐于教皇寝宫之内,向切萨雷阐述他的计划:他将安排胡安攻克奥尔西尼的城池,接管其领地。
切萨雷顿时愤怒了。“胡安?怎么会是胡安?”他觉得简直不可思议,“父亲,他对于领兵打仗一无所知。他根本不懂兵法。他关心的只有自己。他的强项就是勾引女人、挥霍家产,还有虚荣自大。虽然我是他哥哥,可是我无法拥护他。父亲,而我自己甚至蒙上眼睛也照样能领兵打仗,你只管放心地等着我凯旋。”
亚历山大教皇眯起双眼,看着儿子:“我很赞同你说的话,切萨雷。你确实才智超群,而且熟谙兵法。但是,你别忘记,你是名红衣主教,是教会亲王,你不是沙场上征战的战士。除了你们俩我还有谁?你弟弟约弗瑞?很不幸,他只会骑着马临阵退缩。我根本想象不出他能手持武器征战沙场。因此,我还能有什么选择?波吉亚家族必须出面指挥军队占领奥尔西尼家族的领地,否则我们怎么警告其他那些教廷封授的男爵?我要告诉他们,谁敢背叛教廷,这就是下场。”
切萨雷一言不发地坐着。他思考了片刻,这才回答道:“你难道真的指望胡安能得胜归来?虽然我们多次警告过他,安立奎家族贵为费迪南德国王的嫡堂兄弟家族,让他不要赌博、不要逛窑子,尊重妻子,维护安立奎家族的尊严,而他却置若罔闻,在西班牙荒淫无度。即便这样,你也还是要选他吗?”
亚历山大低沉的男中音听上去柔和又让人感到安慰:“真正的指挥官会是盖多?菲尔特拉。他是位很有经验的雇佣兵长官,武艺兵法都是闻名遐迩的。”
切萨雷对菲尔特拉已有所耳闻。他人不错,也很忠诚,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另外,他还因资助文人和艺术家而知名,他是乌比诺人所爱戴的公爵。但是,事实上他父亲才是一位真正的雇佣军长官,一名职业士兵,他受雇从军时获得了公爵封地作为报酬。年轻的盖多自己则没打过几次仗,且都是侥幸获胜,要他挑战骁勇善战的奥尔西尼士兵绝非易事,尤其是他们在布拉恰诺的大要塞。毫无疑问,如果教廷军队想要攻占奥斯提亚——红衣主教德拉?罗韦雷的家乡,那么他的父亲还有罗马都将面临巨大的危险。但是切萨雷没有向父亲提这些,他知道,只要涉及胡安,父亲就听不进任何理性的意见。
那天深夜,他心中还是恼恨不已,他给妹妹送去了一封信。接着又找到米凯罗特先生,要米凯罗特答应他一定陪护卢克莱西娅从佩扎罗返回,他下周要在银湖与卢克莱西娅见面。
卢克莱西娅到达银湖村舍时,切萨雷已在那儿等候多时。只见卢克莱西娅身穿一件蓝色丝绸长外套,蓝色的外套将金色的长发衬得越发显眼,也更凸显了她湛蓝双眼的美丽色彩。她一路骑马旅行、长途奔波,整整一天半时间日夜兼程,脸颊热得滚烫泛红、兴奋不已。她跑进村舍,双臂搂着哥哥的脖颈。“我好想你!”她说。但是,待她松开手注视着他时,发现他眼中流露出巨大的痛楚。“怎么了,切兹?你在烦恼什么呢?”
切萨雷坐在一张宽大的皮革座椅上,轻轻拍打着面前一张脚凳。卢克莱西娅在他身旁坐下,拉着他的手,努力安慰他。“克莱西娅,我简直要疯了。父亲下令让胡安回来出任上将,统领教廷军队,我妒忌得几乎想要杀了他……”
卢克莱西娅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搓揉着他的前额尽量安慰他。她说:“切兹,你要认命。你现在这么难过不光有胡安的原因,你自己身上也有责任。你们就好像还是两个小孩,为妈妈瓦诺莎的圣诞蛋糕大打出手。我明白你的感受,但这只能给你带来伤害,因为父亲只会跟从前一样,按自己的心愿行事。”
“可我比胡安善于打仗,也比他更适合领兵征战,而且我保证我肯定能为圣天主教会和罗马赢得胜利。为什么父亲宁愿选择那个傲慢自大、夸夸其谈的家伙做指挥官?他不过是个傻子,只是表面上在带领军队罢了。”
此时,卢克莱西娅屈膝伏在切萨雷面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切兹,我——爸爸的这个女儿又何尝不是如此?表面上很幸福地嫁给了那个愚昧无知的佩扎罗公爵。”
切萨雷笑了起来。他一边把她拉近,一边说道:“来,我现在需要你。因为你才是我生命中唯一真实的东西。我表面上似乎是个神职人员,但克莱西娅,我发誓,为了这顶红衣主教的帽子,为了父亲,我怕我已经把我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我不是表面上的那个我,表面上的这些难以承受。”
他亲吻着她,动作尽量轻柔,但是他已等得太久,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了。他一次一次地亲吻着她,她开始浑身颤抖,终于哭了出来。
切萨雷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着她。她眼中含着泪。他说:“原谅我,我太粗鲁了。”
“不是的,不是你的亲吻弄疼了我,”她说,“是我太想念你,太渴望你的爱了。虽然我身在佩扎罗,但时常梦见罗马的美丽和荣耀,每次在这些梦里我都能看见你。”
纵情欢乐过后,两人躺在床上良久。切萨雷看来放松了不少,卢克莱西娅也能开心地舒展笑颜了。她把头靠在他的肩头,问道:“爸爸认为,他的孩子们生活中就应该没有真爱,这是上帝的旨意。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爸爸真的是那样想的吗?”切萨雷一边说,一边拨弄着妹妹的长发,“从他平日的做法来看,这让人有些无法想象。”
卢克莱西娅说:“你看,我嫁给了一个我根本不爱的男人。我们的兄弟胡安也不是因为真爱而结婚的。约弗瑞呢,要他爱上谁不是什么难事儿,他可能是最幸运的一个,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而你,因为戴着红衣主教的这顶帽子,可以免去各种婚姻的命运,不必像我这样被迫与人成婚。”
“这个帽子的分量可不轻。”切萨雷说。
“虽然不轻,但绝非没有好处。”卢克莱西娅提醒他。
两人起身穿上衣服,坐在小木桌前开始用餐。切萨雷带来了一瓶上好的葡萄酒,他为妹妹倒了一杯,举起酒杯向她敬祝:“为你的幸福干杯,我亲爱的妹妹。”他说,脸上挂着微笑。与卢克莱西娅在一起他感到那么安全,生活中时时处处都充满了爱与肯定。他无法想象要是没有她,他将如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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