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符三年,宋哲宗病逝无子,向皇后拥立端王赵佶为新帝,次年改年号为建中靖国。未料,赵佶擅书画,喜美人,才华横溢却轻佻浪荡,朝政昏庸无能。
【壹】
“芦苇高,芦苇长,芦花似雪雪茫茫。芦苇最知风儿暴,芦苇最知雨儿狂。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清晨曙光照过湍河,洒下点点金斑,映得河畔初开的桃花仿佛带上了少女的春意,春风阵阵,卷起瓣瓣桃红,带着如腰绿柳,落入滔滔浪花向远去,捣衣的女人早已开始劳作,敲击出悦耳的节奏,渔翁们则提着鱼篓,带着鱼鹰,登舟而去,顽童们在岸上嬉闹着,唱着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童谣,稚嫩的歌声在微凉的空气里飘散,歌声一个清亮动人,一个走调难听,混在一起很是不搭。
“鹏举,你唱得真难听,我不要和你唱。”
“还好吧,有那么难听?”
“先生说‘乾坤’二字包万物,你的歌声大概是乾坤里最难听的。”
“靠,还是兄弟吗?说得那么过分!”
“哈哈哈,鹏举,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想做大将军。”
“大将军有什么好?”
“大将军能骑骏马,挽长剑,带着一大堆小兵,我指哪里就去哪里,马蹄过处,人人崇拜,比咱们县里的捕快出巡还帅气!思贤,你呢?”
“我想做大官,良田万亩,要吃肉就有肉,要吃鱼就有鱼,还有数不清的糖果和蜜饯,要是县里那小吏还欺负咱,就拖去打板子!嘿嘿,这样的日子才是美呢。”
“你就知道吃。”
“你不知道吃就把我刚烤的鸟蛋还来!”
“别抢,好吧,我也就知道吃。对了,咱们今天偷掏鸟蛋吃,你别告诉我娘。”
“哈哈哈哈!晓得你娘厉害的。”
两个五六岁的孩童,穿得都挺干净整齐,他们趁着出门早,蒙学还没开课,便背着大人,偷偷摸摸蹲在河塘的碎石堆里,将书本丢去旁边,烤两个鸟蛋,拿着石头打水漂玩,聊着孩子们说不完的话题。
他们是生在孝悌里,长在孝悌里,门对门一起长大的。其中身量高些、长相敦厚的孩子姓岳,名飞,他母亲绣得一手好花,家里开了个小绣铺,生意甚好;另一个身材瘦削,长得机灵的孩子姓程,名学,他父亲做得好买卖,家里开了个小布行,生意也甚好,虽不是有钱人,也算孝悌里的小富户。岳程两家亲厚,经常串门走动,两个孩子生辰也相差不过三月,从小玩在一起,打鸡揍狗,感情极好,还曾瞒着父母,学着戏文里似模似样地找了几块石头,几根香客烧剩的香烛,在桃花下拜过兄弟。
今人唤名喜唤字,读书者人人有字。
蒙学先生替岳飞起字“鹏举”,替程学起字“思贤”,颇为文绉绉,两人图新鲜,便丢下千辛万苦给彼此起的“废鸟”“傻蛋”绰号,也学着大人模样,嘻嘻哈哈地唤了起来,每次唤的时候都故意带着嘲笑,挤眉弄眼不已,但这份装出来的懂事倒让母亲们很欣慰……
“上次背错书被先生在右手打了三板子,明明让你瞒着,结果你回来在我娘面前说漏嘴,她又打了我左手三板子,真他娘的痛!你这傻蛋不好好赔罪,居然还有脸和我抢鸟蛋吃?!”岳飞见程学要伸手去灰堆里掏最后一个鸟蛋,不由得抱怨,“明明都是一样念书,怎么你就比我背得快些?”
“我聪明。”程学大度地将鸟蛋丢给他,自傲道。
“也不过快上两刻钟,值得拿来说道吗?”岳飞接过鸟蛋,嗤笑,“不知上次被我按着打的是谁?”
“滚!你就是一介武夫!粗人!无赖!”程学天生体弱,引以为耻,毫不留情地反驳,“君子动手不动口,不带你这样吵架吵不过动手的!赖皮!无耻!”
岳飞勃然大怒:“滚!难道老子活该被你骂成兔崽子?”
程学却大笑起来:“哈哈,你又说了粗话!我要告诉你娘,让你娘打你板子!”
岳飞略一沉思:“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你娘,你昨日上课走神被先生骂!让你娘也打你板子。”
“哎呀,人家好怕怕哟……”程学故意像小姑娘般抱着胸口,然后贼兮兮地笑起来,“你敢和我娘告状,我就去和小米说,你稀罕她!”说罢,他起身就跑。
“等等!别胡说八道!明明喜欢她的是你吧!少推在我身上!”岳飞飞奔去拦。
程学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你才胡说八道,我不喜欢那种丑八怪。”
两个男孩在河塘乱成一团,你追我逐,越行越远,打闹嘻哈声传入江上白发渔翁耳中,他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想起了很多经历的东西,嘴角露出会心一笑,唱起嘹亮的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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