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央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没反驳沈度,只“嗯”了一声。
沈度听出姬央的敷衍,只觉得有些无力。
“别再吃那种药了,央央。”沈度道。
姬央抬起头,眼里满是哀求,本以为还能偷得几日欢乐的时光,可到底还是敌不过现实。“真的不能以后再要孩子吗?雉儿肯定会健健康康的,你也不会有事的。”姬央挣扎道。
沈度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央央!”如果姬央不是这种性子,沈度还真怀疑她是苏后派来绝沈家子嗣的。
“祖母和阿母都在催逼我,我不能只有雉儿一个儿子。”沈度道。大乱在即,便是薛夫人不催,沈度也需要姬央生下孩子的。
她不生自然是有的人愿意生,姬央听明白了沈度的暗示,其实她从没期盼过沈度能一辈子遵守那个承诺,只是也没料到时光会如此短暂。
如今听沈度这样说话,姬央心里的另一只靴子反而落了地,但她还是很没有骨气地掉了眼泪,“你想去柳姬那儿就去就是了,做什么扯这样多的借口。若是我一辈子也生不出儿子呢?”她母后说得对,女子又不是只为生儿子的母猪,她想生就生,不生又怎样?去他的传宗接代,去他的无后为大。
姬央推开沈度,胡乱披了袍子就跑下床,回头看着沈度一边抹泪一边道:“你不想遵守承诺便罢了,我也从没指望过你能遵守。”
沈度原本见姬央哭得厉害,心已经软了半分,他那样说不过是逼着姬央去选择而已,容不得她当个缩头乌龟,但心里其实并无它念,否则当着薛夫人的面他就不会拒绝了。
可惜姬央不明白他的苦心,她心里就只有苏后,苏后就是她的天,让她去死她都甘之如饴,却从没考虑过他的感受。如今再听姬央这样说,他就明白姬央从没相信过他,就像他母亲也没相信过他一般。
沈度顿时觉得心灰意懒,为了这么个小姑娘值得么?他到底贪图她什么,难道真是美色难舍么?
只是沈度也不想想,他曾经做的那些事儿,在姬央心里刻下了多深的伤痕,想要再全心全意相信他却是何等艰难。
“是我在找借口,还是你在找借口?公主从没将自己当成过沈家的媳妇,公主只是想做公主罢了。”沈度道。薛夫人逼他的话沈度没法说出口,就算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他也不想让姬央和薛夫人闹僵,婆母若要为难儿媳妇,就算姬央是安乐公主她也躲不开的。
姬央被沈度气得跳脚,一心认定他就是见了柳姬之后旧情难舍,又去烟花之地晃了一圈,便开始看她各种不顺眼,找各种借口破坏承诺而已。“你凭什么这样说我?难道你们沈家就真拿我当过儿媳吗?你心里认定的人不是谢二娘吗?”
又是老生常谈,女人吵架总是会不停地翻旧账。
好男不跟女斗,沈度也不可能和姬央继续吵下去,他重新穿戴整齐,出门前只回头说了一句,“公主若是想清楚了,再到知恬斋来找我。”
想清楚什么?姬央的心里有烈火熊熊,恨不能烧死她和沈度二人才好,一同化为灰烬,一了百了。
气头上的人怎么可能想得清楚,姬央觉得连同沈度生活在一片屋檐下都无法忍受了,若要让她眼睁睁看着他和那什么柳姬亲亲我我的,还不如杀了她才好。
可是安乐公主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至少她发现她就算想离家出走都没地儿可去。回洛阳肯定是不可行的,且不说自从上次之后沈度就对李鹤百般防备,就算李鹤能够脱身,姬央也不想回去让她母后为她烦心。
但是如此一来,姬央就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了。她先在信阳最大的客栈包下一个院子住了两日,除了花钱如流水让她感觉肉疼之外,别的什么都没安慰到,而且再昂贵的客栈又哪里及得上自己家里住得舒服。
沈度对她夜不归宿更是一点儿也不过问,姬央觉得自己就是个被遗弃的人,想着她在这儿黯然神伤,沈度指不定正在跟柳姬生孩子呢,她就气得咬牙,要叫她先低头那是不可能的。
最后还是祝娴月解救了姬央。因着正月里城里到处都在放爆竹,祝娴月喜静,过了大年就搬去了北郊静云山上的别庄居住。
姬央那点儿私房钱更不够她住客栈的,除非她去典当宫中带来的宝贝,那的确是价值连城,可是小公主也没那个脸啊。亏得她一下就想起了沈度的五嫂祝娴月,二话没说就让林瑜护送着去了晓庄。
晓庄面东,早起登山可以观日出,山岚寂静时可以观云海,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去处,堪称好山好水好无聊。
姬央自然是不看日出的,可是又赖不住寂寞,便成日缠着祝娴月说话。“五嫂,你还这般年轻,就从没考虑过改嫁吗?”
这几日姬央和祝娴月整日相处,说话已经随意了许多,因此她才问得出上面那句话。
祝娴月被姬央问得一愣,虽说如今改嫁的风气很盛,沈家也有改嫁的儿媳,沈度的二嫂和三嫂都是服满孝后便改嫁了。只祝娴月和沈家五郎恩爱情深所以从没想过改嫁。
可随着岁月的流逝,再深刻的记忆也会衰退。一个人的一生实在太漫长,而祝娴月真正和五郎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够一年,她连一儿半女都未曾怀上,看着雉儿的可爱说不曾遗憾肯定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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