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乾帝有了这样的意思,于连生立即便派人去查探,并不能依雪雁一封书信作准。
料理完此事,已经是年下了,年下忙碌,直到上元节后,长乾帝方放于连生两日假。
于连生出宫后,独自一人在家只觉得没趣,便带人出门,行走于闹市,昨日上元节,许多花灯未曾收回,街市上依旧亮如白昼,热闹非凡。
于连生吩咐小太监买了一个花灯,自己提在手里,叹道:“想当初未进宫时,哪里能有什么花灯赏玩?那时年纪小,只盼着有朝一日有钱了,也学人家在上元节里点花灯,只是如今有钱了,却没那时的心思了。”
跟着他的小太监笑着恭维道:“大总管是做大事的,自然不在意这些小玩意儿了,别说这样的花灯了,按着大总管的本事,便是用金子堆砌出十个八个来也是轻而易举。”
于连生扑哧一笑,道:“金子做的我也不稀罕。”
说完,忽然道:“昨儿个上元节,周贵人赏了一个玻璃绣球灯给我,你记着,回去收拾出来,等到薛蝌回西海沿子时,捎给麒哥儿顽。”
小太监听了,忙满口答应,谨记在心。
于连生又逛了一回,小太监提醒道:“听着梆子声,已经三更了,大总管回去罢。”
于连生拢了拢斗篷的前襟,点了点头。
一个小太监忙先奔回街口,片刻后回来,身后跟着一顶轿子。
于连生坐在轿子里回去,行到中途,忽听一阵打骂之声,忙问发生何事了。
小太监过去,不消片刻便回来了,隔着帘子道:“是一个打更的冲撞了贾雨村贾大人的轿子,随从的差役仆从正在打那个更夫呢。”
于连生想起贾雨村的所作所为,他生平最恨这等忘恩负义的人,便掀开帘子下轿,大步走了过去,人未到,声先至,道:“哟,谁这么不长眼睛,得罪了贾雨村贾大人?叫咱家瞧瞧,明儿个咱家也避开些,免得被冲撞着。”
听到于连生尖细的嗓音,被殴打吐血的更夫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怔怔出神。
于连生微感诧异,挑起花灯走近,不及看那更夫,便见贾雨村慌慌张张地从轿子里出来,对于连生拱手作揖,道:“老内相怎么在这里?”一面说话,一面让人将自己的轿子挪过去,给于连生的轿子让路。
于连生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圣人赏了咱家两日假,咱家出来看看花灯会。”
贾雨村心里羡慕非常,恭维道:“到底是老内相,别人便没有这样的体面。”
他的奉承于连生并不觉得受用,道:“别说这样的话,咱家不过是个太监,当不起贾大人这么说。这个打更的怎么得罪贾大人了?咱家可是听着他打的梆子声回家的,贾大人看在他跟咱家明示时候的份儿上,饶他一回罢。”
贾雨村连称不敢,喝命下人放过更夫。
等围着更夫殴打的差役仆从散开,于连生方就着花灯的微光打量更夫,只见他裹着一件破旧肮脏的毡斗篷,披头散发,形容憔悴,又被打得鼻青脸肿,瞧不出面目,于连生看罢,顿时心生怜悯,当初他未进宫时,何尝不是这样任人欺凌,便吩咐小太监道:“带他家去,拿药给他敷上,也请大夫瞧瞧,别伤了筋骨。”
小太监答应一声,走过来对那更夫道:“咱们大总管悯恤你,是你的福分,跟我走罢。”
更夫看了贾雨村一眼,默默地跟了上去。
贾雨村含笑给于连生让路,等到于连生坐的轿子走远了,方暗暗啐了一口。
于连生回到家里,头一件事便是让人请大夫给那个更夫治伤,又叫人拿了上等的棒疮药,道:“叫人烧了热水来,让他洗洗澡,再拿我不穿的衣裳出来给他更换。”
小太监正要答应,却听那更夫嘶哑着嗓子道:“不劳于公公费心了。”
于连生闻听此言,不禁奇道:“你认得我?”
他现在已经是大明宫掌宫内相,几乎无人叫他旧日的称呼了。
那更夫微微点头,道:“于公公不就是雪雁认的哥哥?那几年于公公去我们家找雪雁时,我亦曾见过于公公,只是一别多年,我到了这样的地步,因此于公公没有认出来。”
于连生听了,忙吩咐人举灯凑到更夫跟前,细细打量,蓦地道:“你是荣国府的宝二爷?”
那更夫缓缓地点了点头,羞愧道:“让于公公见笑了。”
于连生听了,暗暗称奇,忙叫人备了热水和茶果送来,问道:“宝二爷是八月里出狱的罢?怎么做了更夫了?倘或我没有记错的话,周家将府上人等已经妥善安置了,府上大太太等人南下回乡,宝二奶奶却留在京城里等着宝二爷出来,虽无锦衣玉食,但有周家照应,也不至于让宝二爷衣食无着,宝二爷如何在深夜打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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