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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料想他必然是想打探一番,以免重蹈当年的覆辙,点头赞同。
薛蟠却不知其故,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我自己的堂妹我自己清楚,外面说她的是非都是梅家退婚的借口,说什么琴妹妹不在婶娘跟前侍疾,实在是一派胡言,婶娘只是有痰症,也就是咳嗽些,不是什么大病,哪里要琴妹妹侍奉床前?何况当初进京也是婶娘的意思。”
柳湘莲笑道:“非我不信,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无父母,总得禀告姑母一声。”
薛蟠听了这话,放下心来,道:“我只道你一心拒绝呢!你放心,我便是哄别人,也不会哄了自己的兄弟。你若不信,就去打探打探。”
柳湘莲含笑称是。
等柳湘莲和薛蟠相继告辞后,宝玉立时撂下脸来。
袭人心中明白,只得委屈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宝玉,道:“二爷怪我不拿好茶出来,只是二爷哪知咱们大不如从前,往日不稀罕的东西,今日便是想要也不得了。”
宝玉听了,疑惑道:“当真没有了?”
袭人点头道:“没有了,自从分了家,公中已不许我们去领东西了。”
宝玉问道:“难道问凤姐姐要,凤姐姐都不给?”
袭人苦笑一声,道:“如今便是想去那边,也不大容易了,自从老太太去了,老爷和大老爷丁忧在家,都是关门闭户的,我去过两次,若不是平儿在,只怕早被婆子撵出来了,事已至此,我怎么说咱们这里缺了东西?”
宝玉忽然想起自从分家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凤姐了,不觉怔怔出神。
袭人叫小丫头收拾了茶碗下去,出来见到麝月看过来,两人脸上都是十分苦涩。
他们这里房舍少,只留了四五房家人使唤,其他的都住在后街上,来往十分不便,贾政分到了一些田产房舍,自有下人庄头,现今是周瑞管着,王夫人也有陪房,但是却管着王夫人的陪嫁庄子,因此家常琐碎小事都是自己动手。
麝月低声道:“再过两个月就入夏了,二爷夏天的衣裳还没预备呢。”
袭人道:“咱们已经没有针线上的人了,只能自己能着做。好在宝玉从前便不穿外人做的衣裳,如今只是辛苦些罢了。”
麝月笑道:“从前的针线有史大姑娘帮你,也有宝姑娘帮你,如今史大姑娘回家待嫁,宝姑娘也快进门了,你竟是比往年最辛苦的,我们倒还罢了。我只是发愁,宝玉打扮十分精细,咱们竟是没有上用的纱罗,寻常纱罗做出来的宝玉未必肯上身。”
宝玉每年都能得许多衣料,穿不完剩下的料子因宝玉说搁着不鲜亮,都叫她们这些大丫头分了,不想忽然分家到如今,便再也不能得到那样好的料子了,手中反窘迫起来。
袭人叹了一口气,道:“一会子我去请示太太罢。”
分家时还是分到了不少东西,都在王夫人那里收着,加上王夫人数十年来积累的梯己,绫罗绸缎不知道有多少,袭人过来一说给宝玉做夏衣,王夫人停下拈动佛珠的手,吩咐金环拿出两匹上用纱和两匹上用罗出来。
玉钏儿早在年下便求恩典放出去了,现今金环是王夫人的膀臂。
袭人吩咐小丫头子先将纱罗送回去交给麝月,然后小心翼翼地道:“太太,宝玉嫌现今的茶不好了,求太太想个法儿,赏些上用好茶。”
王夫人问道:“怎么不去公众领?”
袭人答道:“回太太,公中早就不给咱们东西了,现今厨房里的东西都是现采买的。”
王夫人听了,长叹一声,道:“这才多久?就这样怠慢咱们?去找凤丫头来,我问问她。”
袭人答应一声出来,亲自坐车过去请凤姐。
凤姐正跟贾琏逗弄葵哥儿,贾琏是长房嫡长孙,按规矩须得和父亲一同守孝三年,他无所事事,便在家里陪着凤姐,只把葵哥儿当成了眼珠子。
听到王夫人来叫,贾琏抬头看了凤姐一眼。
凤姐嘴角一撇,冷笑一声,对平儿道:“你就说我昨儿染了风寒,正在家里静养,恐冲撞了婶娘,等明儿痊愈了再过去给婶娘请安罢。”
荣国府现今是贾赦做主,她若不是生了贾赦唯一的宝贝孙子葵哥儿,恐怕贾赦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如今自己母子三人都靠着贾赦过日子,连邢夫人她都不敢十分怠慢,王夫人既非管家太太,又没了娘娘做靠山,哪会还像往常那样对她恭恭敬敬。
平儿听了,出来对袭人摇了摇头,轻声将凤姐的话说了。
袭人心里酸楚,面上不觉露出两分来,因见房中无人,方拉着平儿道:“二奶奶怎么就跟我们太太疏远如斯了?”
平儿无言以对,笑道:“两家已经分家单过,自然不如从前一家人亲密。何况,我们老爷已经吩咐了,二爷改口称大爷,二奶奶改口称大奶奶,二姑奶奶改口称大姑奶奶。你若有什么事情只管跟我说,明儿我回奶奶一声便是。”
袭人苦笑道:“这日子竟没法过了。”
平儿听了,忙细问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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