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与她朝夕相处,于他来说是愉悦与悲楚交相混杂的。
那种理不清头绪,拿不起又放不下的茫然纠结,一定很难受吧?
她早就隐隐猜到他心中煎熬的根源是什么。
他的性子看似凉薄,实则重情重义。对那些在邻水捐躯的下属同僚,他有太多的愧疚与自责。
虽他的脑子替他抹掉了有关邻水的痛苦记忆,可他心上却始终都有挥之不去的隐痛阴霾。
赵荞知道,关于这件事,自己没有开口劝慰的权利。
她不可能脸大如盆地代替那些亡者英魂告诉贺渊,他们不怪你,他们会希望你过得好。
无论那些亡故的英魂对贺渊那道&ldo;以命换命&rdo;的死令是否有怨怼,都不该由她赵荞来开口替他们表达谅解。
眼下贺渊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或许还会有危险。
旁的忙她帮不上,至少可以替他将两人之间的那团乱麻斩断丢开,再不扯什么风月情长搅扰他分心。
&ldo;贺渊,做你该做的事去。不必再分心惦记我回京的安危,&rdo;赵荞重新将后脑勺抵在车壁上,闭目轻笑,&ldo;既我此行任务已达成,从此刻开始我就不再是你的责任。没有&lso;赵大春&rso;这个人,我俩就没关系了。&rdo;
&ldo;有关系的。&rdo;
丢下这让赵荞莫名其妙的四个字后,贺渊终于放下车帘,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属于自己的战场。
那个面具他不是不想要,而是这个时候不能要。
因为他根本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完好无缺地活着回京。
短短十余日,柳杨奉贺渊之命,从临近各城召集金云内卫暗桩十五人人,混在惊蛰日祭迎&ldo;桃花神&rdo;的与会人群中不露痕迹地进了松原城。
送走赵荞后,贺渊摒弃脑中一切杂念,冷静做出部署。
十五人被他分了三队,一队前往邱敏贞与黄维界官邸盯梢,另两队则去打听进入崔巍山的隐秘小径。
申时初刻,贺渊独自回到客栈。
掌柜的有些诧异,关切地问道:&ldo;客官怎的独自回来了?是觉不够热闹吗?&rdo;
&ldo;不是。&rdo;贺渊勉强答了一句,举步要走。
掌柜的恍然大悟般笑了笑:&ldo;与尊夫人吵架了?&rdo;
贺渊脚下顿了顿:&ldo;嗯。她生气,回原州了。&rdo;
&ldo;您这不多话的性子可不好,她生气要走,您竟就真任她走了啊?该哄着的嘛。&rdo;
掌柜的笑呵呵劝了两句,也没再多嘴。
回到与赵荞一起住了几个日夜的房中,贺渊径直在床榻上躺平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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