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保安表达一下自己的痛苦之情,“嫂子那个声调,八里外都能听到,这次您喝成这样,难保她不会放火烧房子咯……”手指紧缩,再次用力的掐在原处。
就在装饰得朴素庄严的正门口,杨部长又是一阵不适,随着从颈侧闪电般蔓延到全身的那种似痛似麻的感觉中,他的肠胃翻腾起来,喉头再也压抑不住,“哇……”的一声,食物汁水喷了出来,在正门口湿淋淋的吐了一地。
两个保安这下傻眼了,本来两人象看猴戏一样看着这一切的,但现在这里一片狼籍,不由得有些慌忙,如果被上司看到这里臭水淋淋的一地,肯定是一场好骂,两人顾不上别的,一个拿起扫把,一个端着撮箕,一迭声道,“快,快,快送他回去休息吧!”至于登记——或者他们忘记了,或者从刚才的情形来看,两人都不属于登记的对象。
拐入小花园某个当风处,铁笑天把杨部长放下,让他坐在假山一侧,伸手在他后脑重重一拍,杨部长登时大吐特吐的吐了个痛快,头脑也渐渐清醒了过来,铁笑天微微一笑,不待他回过头来,自行潜入了黑暗中。
这个时候家属公寓一片寂静,孤零零的几盏路灯发着昏黄的光,铁笑天默默的穿行了许久,在一栋楼边停了下来,黄副书记住在这里的第十二楼,他从当副局长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升迁之后,他曾在这里坚决拒绝了多起不法商人的行贿,S市日报有段时间曾轰轰烈烈的报道过一段时间,表扬他身处寒舍拒绝洋楼,实在是政府官员廉政的表率云云,但现在倒给铁笑天增添了一点麻烦。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指令,加强上肢肌肉软组织系统,内容,张大细胞……细胞液渗透淋巴系统……加强血液循环……强化上肢软组织工作频率……调节身体各器官……执行中……”
他轻轻一跃,探手抓住了一楼一户人家的防护罩,稳住重心后,把脚慢慢放到了排水管上,反过手来,借着支撑在排水管上的支力,直起身体,抓住上一层的防护罩,循着排水管道,交替着用力朝上爬去。
很轻松的攀到了十二楼,铁笑天看了看黑漆漆的阳台,一道坚固的防盗栅栏严严实实的把它包裹在自己的钢铁怀抱里,每一根钢柱都将近棒槌粗细,看上去严密无隙。
铁笑天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掌,紧紧的握住了其中的两根。
“指令:加强上肢下肢肌肉骨骼组织结构,内容,加强细胞液循环……扩张血管加强供血……压缩软组织空间……压缩骨骼关节空间……兴奋相关神经增强爆发力……调节身体各器官……执行中……”
忽然,他的身体宛如一根弹弓,有节奏的起伏起来,摇摆着又象一根弹簧,不断的受力后又不断的拉回,而且频率越来越快,他的脚死死的顶住栅栏的底端,手中紧紧握着钢柱,身体却摇摆不定,悬在楼外的夜空中,仿佛是一只筑巢的大鸟。
渐渐的,栅栏慢慢的开始扭曲,“咯吱咯吱”的慢慢弯出了一个小洞。
铁笑天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尝试着把头凑了进去,刚刚好。
他钻了进去,站在阳台里面,用同样的方法,摆出了同样的姿势,慢慢的又把栅栏摇回原状。他小心的检查着,直到确信与原来的模样毫无分别之后,才掏出手绢,把钢柱上的汗迹和指纹抹去。
也许是对这到坚实的栅栏充满自信,阳台上的门和铝合金窗户都没关,铁笑天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他对这里比较熟悉——他的熟悉来自吴铁诚,吴铁诚先生在就任经理职务之前,曾经为黄副书记家里提供过家政服务。
他对黄副书记今天的行程了如指掌,而黄夫人,现在应该正在和米秘书进行着愉快的晚餐。
他在傍晚观察过雨云,收听了今天的天气预报,估计今天晚上黎明时分,会有一场猛烈的阵雨,足够洗刷掉楼外任何攀爬的痕迹。
虽然意外是不可避免的,但小心总是不是过错。
在黑暗中,他仿佛在白昼中行走一样,在没有任何光线指引下,他径直走到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静静的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道里远远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铁笑天精神一振,却换了一个悠闲的、仿佛昏昏欲睡的姿势。
“喀嚓”,钥匙钻进门锁,厚实的钢栅门被打开,然后是防盗门,“咯咯吱吱”,一阵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黄副书记身着一身笔挺的西服,落入了铁笑天的视线,回到家里后,瘦长的身体仿佛忽然有点佝偻了,平常的官威气势一点也看不出来,他随手关上了门,打开了灯。
忽然变化的光线令铁笑天的眼睛有点不适应,但他马上调节了过来,亦不出声,微笑着看着黄副书记的秃顶——他在弯腰换鞋。
不知如何,黄副书记忽然心中有异,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随即张大了嘴巴,呆呆的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看着对面沙发上微笑不语的铁笑天。呆了半晌,他忽然有些尴尬,面色一下变得苍白无比,有些不知所措,但随即反应过来,虽然思维还是一片混乱,但脸色也还是红润起来,而且越来越红,绯红绯红,慢慢的,眉毛渐渐竖起来,脑门上的青筋凸了起来,一贯和蔼近人的脸上忽然抽出了几条横肉,跳跃着、抽动着……怒色慢慢的汇集着、酝酿着,就等着他站起身来,配合着语言手势,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但铁笑天赶在了他前面,礼貌的站起身来,微笑着寒暄,“黄书记辛苦了!”仿佛他才这里的主人,迎接着黄副书记这个不速之客。
黄副书记虽然在异常的惊恐愤怒之中,但在官场中打滚多年,还是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猛然喝道:“混帐……混蛋,你……你……铁董事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从愤怒到理智,也仅仅只是几秒钟的事情。
铁笑天微微一笑,这正是他所需要的,对于黄副书记这样老奸巨滑的人,城府深厚,一定极难对付,仿佛两个棋力极高的国手对垒一般,他辛苦了大半夜,为的就是要占这个先手。乱了方寸的人,一定比平时好对付一些。他有点夸张的把食指伸到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远声同志,夜半三更,小心惊扰四邻,那就不大好了。”
“我怕什么,你这是违法行为……我……我……我还要报警……”黄副书记面上依然怒形于色。
铁笑天哈哈一笑,笑得比他更大声,压下了他的话语,“哈哈……其实我也无所谓,夜半三更,堂堂的大禹集团董事长到市委副书记家里行窃,的确是天下奇闻,倒是可以上报纸的头版了。”他摸样古怪,挤兑着黄副书记,“您老人家搞政治的都敢玩,我一个商人,那就更应该玩得起了。”
黄副书记目瞪口呆,他平常去大禹视察或在其他场合见到铁笑天的时候,铁笑天都是平和拘谨,少言寡语,恭恭敬敬,一派少年老成的作风,现在忽然摆出个无赖面孔,令他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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