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岭跪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着丝滑的黑色绸缎。
他记得,这是当初迁坟时,自己亲手放入墓里的长袍。
上面的金色绣纹雍容华贵,却有很大一部分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尤其刺眼。
他把衣服从地上抱了起来,宝贝似的摁在怀中,目光急切地看向四周,树木残骸,倒塌的建筑,平坦的陵园……没有,哪里都没有他想要找的人。
江域确确实实在他眼前消失了。
陈岭不知道他怎么样,伤得重不重,会不会有危险。
他什么都不知道……
“起来吧。”
赵迅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心疼的拍打着小徒弟的后背。
刚刚那一幕天罚太过骇人,根据他的经验判断,那是在压制江域身体里不断暴涨的煞气,当然,也是老天爷对于某些可能突破天地平衡的存在给予的惩罚。
但他看的更清楚的不是江域有多危险。
而是两个孩子紧紧依偎,想要以命相互的决心。
看着失了魂的小徒弟,赵迅昌叹了口气,也跟着蹲下来,伸手抓着陈岭的手拿起来,掌心血肉模糊,指腹的肉都快被磨平了。
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哟。
赵迅昌轻柔的将陈岭额头被鲜血和汗水黏腻住的头发拂开,“起来吧,师父带你回家去,我们把伤口处理一下,再睡一觉。等你睁开眼,江域就回来了。”
陈岭直到最后一句话时才有反应,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目光炯炯,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急切的追问道:“真的吗,等我醒来他就回来了?”
赵迅昌点点头,拉着他的胳膊将人从地上带起来:“走吧。”
刚抬步,周遭某处传来细碎的声音。
陈岭的目光瞬间从怔忪转为凌厉,还未转身就已经拿起咒鞭,转身走向声源处。
李道玄失去了来自于四件礼器最大的助力,又受了伤,此时的他如同被剥了皮的怪物,苟延残喘的多次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陈岭看了眼他的脑袋。
鲜血将头发粘在一起,骨骼似乎凹陷下去了,整张脸布满黑色的脉络仍旧没有消失。
他就像条负了重伤的老狗,喘息声又急又粗,支撑着地的双手不停颤抖,眼看着就要爬起来了,一条鞭子抽过去,缠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拽——
李道玄又摔到地上,下巴磕向碎石。
他抬眼,不知是因为心魔还是因为身体上的痛苦太剧烈,他的瞳孔一直处在紧缩和放大两种状态,来回变化。
陈岭揪住他的头发,将李道玄的脑袋拉抬起来,“你之前说等了二十年是什么意思?”
李道玄咬牙切齿,目光阴毒怨恨:“你早就是个死人了,你师父没告诉过你吗?”
赵迅昌蹙眉:“跟他废什么话,走,我带你回去疗伤。”
“等等。”
陈岭像是突然换了个人,异常冷静,只是抱着江域衣袍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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