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天灵突然想到精精来,心似乎就要蹦出嗓眼来了。他不知道精精将把阿芬带到何处,又将对阿芬实施怎样的报复,他的心很乱,迫切地要把精精逮出来,然而又不知道从何入手,幸得顾天说要找精精不如先找到冯老五,因为这久这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一语惊醒梦中人,少天灵想到几次被冯老五打的事,一定精精在旁边煽火,冯老五不是说过“你不该得罪女人”这句话吗。他明白了,他得罪了精精,精精就对他实施报复,那么现在精精将带着阿芬去见冯老五吗,冯老五又将对阿芬做什么。少天灵的心紧缩成了一团,他要窒息了,狂躁地叫道:“告诉我,姓冯的在哪里?妖精又在哪里?”然而没有人回答。
《命该如此》(二十一)
陈晓飞提议分头去找,或许能碰上阿芬,这好比大海捞针,但既无他法,捞针也罢,总比不捞的好。
陈晓飞在街边巷道里四处乱撞,一路祈祷,只求苍天保佑阿芬平安。他突然想起杨四飞来。那家伙虽是牛逼哄哄,但在混混中好歹有些人缘,兴许能知道冯老五的下落。
他忙去打杨四飞家的电话,向杨四飞一打听下,他竟真的知道冯老五的下落,说是天刚黑时与好几个人去了城南一个废油厂里,说要办一件好事。陈晓飞得了这个消息,有了目标,心里又高兴一些,忙坐出租车去了城南,找到一堵断墙,料想就是废油厂。他独对断墙残壁,觉得阴森森的十分令人恐怖。这里出城很远,没有路灯,天上也没有星星月亮,四周无人居住,里面更无人影,废油桶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地上满是残油,不生草木,单在靠城一面长出一棵大树来,树身在空中摇摇晃晃,恰似魔鬼一般张牙舞爪。陈晓飞一向不迷信的,此时也大气不敢出一口。
他不知道现在里面有没有人,或者是有些什么人,是阿芬在里面还是冯老五也在里面。他找了一根木棒提着进了废油厂,他东张西望的,可是只看到那些废油桶,像是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尸体。他无目的地走着,他想阿芬可在里面呢,他想城南是否只是这个废油厂呢,他想冯老五怎样对待阿芬了呢。
突然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挡在他的面前,将他吓个半死,连忙举起木棒来准备还击,但他笑了,为他自己的心慌。那不过是一棵大树,就是刚才他所能看见的那棵树。夜风袭人,风中仿佛含着嘤嘤的哭泣声。他转过身,正想是不是阿芬时,前面立起一个黑影来,如从地里钻出来的鬼魅。一阵风吹过,黑影的最上面慢慢的飘散开,就像是要变出三头六臂的鬼,陈晓飞的腿发软了。
黑影说话了:“你——呜呜……”
陈晓飞的上下牙互相磨的咯吱咯吱地响。
“混蛋,魔鬼——”
这是声嘶力竭的一声诅咒,陈晓飞两只腿在打颤。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呀——混蛋——你杀了我呀……”
黑影突然朝陈晓飞奔过来,陈晓飞听见这最后一声咒骂,终于辨出来是阿芬的声音,他不知是惊是喜,忙叫道:“阿芬——”
黑影站住了,嘤嘤的哭泣。
陈晓飞走上前去,问道:“阿芬,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到处找你。”
阿芬只是呜呜咽咽地抽泣,声音凄惨,缓缓的倒下去了。陈晓飞急上前扶住,才知她昏迷了。他连忙把阿芬抱出废油厂来,拦了一辆的士准备先回何忠付家。在车上,透过微光,他看见阿芬的头发凌乱不堪,衣衫不整,胸前撕破了一个大口,隐约露出雪白的肌肤。他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衣与她穿上,自己则只穿着一件褂子。
阿芬醒来,不停地流泪,双手紧紧抓住陈晓飞不放。她的身体还在颤抖。陈晓飞无话可说,只是陪着她流泪。他把阿芬抱到床上,阿芬像一具只会流泪和出气的尸体,惨白的脸色,呆板的神情。陈晓飞说:“你先坐着,我出去一会。”他出去拨通曹无俊和少天灵的Call机回来,阿芬还是刚才那坐样,也还是那样的脸色和那样的神情,他辛酸道:“阿芬,你先睡一会啊。”也不待她回答,扶她躺下去,再低下头去帮她脱鞋子,却只看见阿芬两只白色袜子上沾满了泥土,而鞋子却不知去向了。
陈晓飞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为阿芬盖上了被子。阿芬突然紧紧抓住他,她的手指像是受到拨弄过的琴弦,颤抖着,指甲却深深地扣紧陈晓飞的肉里。陈晓飞安慰道:“阿芬,阿芬,你不要怕,我在你的身边。”未及说完已泣不成声,阿芬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
少天灵从门外冲进来,满脸的汗水掩饰不住惊喜,可是当他看到阿芬的一刹那之后,那汗水便凝固,惊喜便消失了,取代的是愤怒和痛苦。他奔到床边,看着那还残留着泪水而沉沉睡去的女孩,似乎想说话,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伏身将嘴唇贴住阿芬的额角,久久未离开。这是他献给阿芬的第一个吻,尚不知道这一个吻中含蕴着几许甜蜜几许辛酸几许苦涩。他也泪如雨下,全落在阿芬的额角。
突然间,他就变为了另外一个人,满脸肌肉搐缩,额上青筋暴出,眼里青光乍现,嘴角含着一种痛苦杂和着残忍的笑意。他的两只拳头早已捏紧了,毅然转身绕过陈晓飞,奔进了厨房,很快又跑了出来,冲出小屋去,一点停顿都没有。但陈晓飞的眼中有一把菜刀闪着明晃晃的光。他叫喊着追出屋来,只有一条路在夜风和路灯昏黄的光下通向城里和城外,远处少天灵手中的菜刀在路灯的昏光里格外明亮,也格外阴森恐怖。
“天灵,天灵,你不要冲动,回来,你回来啊!”
“帮我照顾阿芬——”
这句话的余音未消,少天灵的身影已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了。
陈晓飞这时突然感到生离死别的莫大悲哀,他想人总有欢聚,也要离别,欢聚使人欣慰,离别使人心灵破碎。每一具血肉和白骨所铸成的躯体,离别时总要流下酸咸的泪滴,汇聚为一杯杯枯涩的酒,为别去的人儿浅行。人是极其渺小的生命,却一次次演绎非凡的故事,这一个世界好比一个舞台,人就在上面演戏,无论喜剧还是悲剧,不同的角色都有自己的一个位置。一个人有一条路,一条路就有一个起点,但每一个起点可能有无数个终点。我们将走哪一条路,将在路上留下什么,又将为自己寻找一个什么样的终点?
他愣愣地站着,但泪如雨下。他也不知道阿芬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且也无声的流泪,她有同样的悲伤的意识,觉得这是一次永别。他们都害怕永别,然而少天灵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阿芬觉得双眼发黑,身子软软的顺着门壁滑倒了。
陈晓飞重新把阿芬抱回床上时,阿芬问:“天灵呢?”她梦呓一般的问——天灵呢——陈晓飞也想问,可是天灵呢,他不知道。
半小时后,曹无俊和顾天回来,陈晓飞简要的说了说阿芬的遭遇和少天灵的举动,二人说天灵有危险了,我们须快把他找回来。他们从山川那里打听到了,冯老五今晚叫了一帮人跟随着,少天灵这样一去,简直就是上门送死。他们也知道冯老五在哪儿,陈晓飞迫不及待的说:“那我们就走,即使找不回天灵来我们也可以与冯老五拼了。”但曹无俊说道:“你不要去,我和顾天去就行了,呆会人多,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你要记得天灵交给你的事,要照顾好阿芬。”豪气加怒气让陈晓飞叫道:“不,我非得得去,天灵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让他死,眼看阿芬这样,我不去我还是个人吗。”话未说完,他脸颊上又流满了泪水。曹无俊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阿芬呢,你就舍得让她死。”陈晓飞道:“这个仇老子一定要为阿芬报,对于阿芬,我们从外面锁上门就是了,何叔叔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曹无俊叫道:“外界对她有什么,你关她在里面,那她要寻短见怎么办?我们没时间与你罗嗦了,你要不想阿芬出事你就跟来。”说完便和顾天出屋去,风一样的消失了。
陈晓飞呆呆的站了半响,只得回到床边,阿芬睁开眼睛了,问他:“我们真的再见不到天灵了吗?”陈晓飞道:“不会的,吉人自有天相,天灵会没事的。”
何忠付夫妇很晚才回来,抱着侄女失声痛哭。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命该如此》(二十二)
夜色无边,笼罩苍穹的浓黑,似已变为将亡人的信使,如那灵柩前的黑纱,飘摇啊飘摇。半空里的风声一阵紧一阵,似在奏一曲哀歌与人同悲。此时,少天灵飞奔向一条民巷来,菜刀藏在外套的夹层里,带动了那里的血液沸腾着。汗水在毛孔里奔流,他的眼睛里满是残忍的仇恨和落寞的悲哀。
他发疯地跑着,他突然停下来了。
这里是奇鹿城南面的一个偏僻所在,几条巷道交错,四周稀松的有几家房舍。他紧盯着一撞小楼,准确的说,是那还透出灯光的窗户。他知道仇人就在里面,便已没有踌躇的余地,抽出了怀中的菜刀,但见刀光一闪,好象菜刀赋予了主人的灵性,也闪出那带着仇恨的惨碧色的光芒来。主人右手握紧它,左手捏成了拳头,昂起了头,挺起了胸膛。他的脑海中闪现出鲜血与刀光,还有那躺下的尸体,那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英雄上战场时是不会想这些的,他不是英雄,他只是一个可怜人,因为他的心灵上受到了重创,怒火驱使他上楼去为心爱的人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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