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凤忙向明慧公主施礼,说道:“对不住,这位杨姑娘正是我想要见的一位朋友,可是他们并不知道,请你别怪他们失礼。你是哪里人氏?”
明慧公主道:“我们和杨姑娘是在蒙古相识的。这里有她的一封信,请你过目。”她如此说法,虽然没有明白说出自己是蒙古人,却也等于把籍贯说出来了。
杨婉的信也并没有说明明慧公主的身份,只说来的三人是自己和李思南的好朋友,求屠凤收留。信中顺带提及她不辞而别之事,请屠凤原谅。因此屠凤虽未见过杨婉笔迹,亦知此信是真非假。
屠凤也觉得奇怪,心里想道:“杨婉和这几个人的交情一定非比寻常,否则不会叫他们到这里来。但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他们为什么要从蒙古跑出来呢?”当下便将他们请进内堂说话。
屠凤既觉得奇怪,那些头目当然是更觉得奇怪了。要知他们是准备和蒙古“鞑子”打仗的,如今却忽然来了三个蒙古人,其中两个还是绝色女子,他们怎禁得不起猜疑?因此尽管屠凤吩咐他们不可乱讲,屠凤走后,他们仍是忍不住窃窃私议,揣测多端。
内堂坐定,屠凤自是免不了要问明慧公主是什么人,如何与李思南、杨婉结识?明慧公主不愿吐露身份,只好编一套假话,说自己是牧羊姑娘,和阿盖夫妇是同一部落的,为了不想受战争的干扰,故而逃至中原。杨婉在蒙古的时候,住的地方与他们相距不远,故而相识。
明慧公主是成吉思汗宠爱的女儿,自幼给人奉承惯了,自然而然就有一股高贵的气派。此际虽然换了荆钗布裙的汉人贫女服装,仍是掩饰不住,哪里有半点像牧羊姑娘?
屠凤暗暗皱眉,心里想道:“这位姑娘分明是说谎话。”但看在杨婉分上,屠凤也并不说破,仍然以礼相待。
可是屠凤因为是一寨之主,既然起了疑心,自然也不能不稍加防备。见面说话,也只是保持着表面的客气,却缺乏了朋友间一种彼此互信的热诚。谈话过后,屠凤拨了一栋在后寨的独立房屋给他们三人居住,内外之间有一道经常加锁的大门隔开。
屠凤的这个态度,明慧公主过不了几天也觉察了。她是给人奉承惯了的,当然不大高兴。其实这并不能怪责屠凤,屠凤本来是个热情爽朗的姑娘,只因她身负山寨重责,而又知道明慧公主说了谎话,叫她如何还能与明慧公主推心置腹?
屠凤的母亲因为丈夫是在蒙古给害死的,她不比女儿明理,平日是一提起蒙古人就不觉心里有气的。这次屠凤收留明慧公主等人,事后禀告母亲,母女还因此吵了一场,好不容易屠凤才将她说服。
明慧公主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她来了三天,才见到屠凤的母亲。屠凤的母亲对她极为冷淡,她回去之后,自是不免又有一场气闷。却不知屠凤的母亲对她已是出乎女儿意料之外的好了,她见到明慧公主美貌温柔,完全不是她所想象的“泼辣番婆”,这才对明慧公主有了几分好感的。要不然恐怕她就不仅是冷言冷语,而是要当场发作了。
明慧公主几曾受过人家如此冷淡,不由得心中郁郁不欢,隐隐便有离山之意。一日,明慧公主闷坐房中,卡洛丝进来报道:“屠寨主刚才差遣一个丫头过来,说是想替咱们缝制新衣,问你喜欢什么款式。又说倘若你有空的话,请到屠老太太那里一趟,她收藏有许多上好的绫罗绸缎,请你自己去挑选。”
明慧公主哼了一声,说道:“何必麻烦人家,没的惹人讨厌!”
卡洛丝怔了一怔,说道:“我看她们这次倒似颇有诚意的。屠老太太那日虽然对你冷淡,但今日却是她自动提出,要请你过去挑选衣料的呀。”接着又悄声说道:“我看她们好像是察觉了你的身份,即使不知你是公主,也知你是出身高贵的了。那丫头跑来,只是找我传话,也似乎知道了我是你的侍女。”
明慧公主吃了一惊,说道:“她们可有向你打听什么?”卡洛丝道:“这倒没有。”明慧公主道:“那老太太倘若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份才对我前倨后恭,我更不高兴去了。”
卡洛丝道:“我看屠老太太也不像个势利之人,也许是因为她察觉了你不是如你自己所说的那样一个寻常的牧羊姑娘,而又对你有了好感,所以才想到要替你缝制适合你身份的衣裳,这也是她们对待客人的礼貌呀。”
明慧公主道:“我不管她们知道了一些什么,反正我是不打算在这儿住下去的了。”
卡洛丝道:“为什么?”
明慧公主道:“你没有感觉到吗,屠寨主对咱们似乎颇有猜疑,处处要提防着咱们的呢。比如说,大门经常加上铁锁,好像是怕咱们出去乱走,就会探听她们山寨的秘密。咱们在后院散步,也常常有丫头跟着,分明是监视咱们。”
卡洛丝笑道:“你不是不想给人家知道身份的吗?现在咱们得以深藏内院,这正是求之不得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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