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祯盯了锡若一眼,那表情明显是在说“我为什么要过去给他敬酒?” 锡若挠挠头皮,正想着怎么说服这个霸王的时候,却见胤祯已经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居然真就走到雍亲王身前说道:“四哥,让我们一道为额娘她老人家的福寿安康,祝上一杯酒吧。”
雍亲王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之色,随即却毫不犹豫地朝锡若这边看来。锡若连忙低了低脑袋,假装自己吃得正香的样子,眼角却瞟到雍亲王也已经举起酒杯来,这才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胤祯和胤禛碰杯的一瞬间,锡若感觉到四周的空气有片刻的凝滞,随即又立刻恢复了刚才那种欢声笑语的气氛,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锡若却在桌子底下暗自攥了一下拳头,一直等到胤祯回到座位上,才又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
老康依旧只坚持到宴会的一半就退了席。锡若趴在一群皇子中间恭送他离开,只觉得他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遥远,竟看着老康离去的方向发起呆来。
胤祯和其他的皇子起身之后,见锡若仍旧跪在原地,连忙伸手拽了他一把,低声斥道:“又发呆!等着人看你笑话儿呢?”
锡若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拍了拍衣袍下摆无奈地说道:“看就看吧。这些年我被人看的笑话儿还少了?”
胤祯还未答话,十五阿哥已经在旁边笑嘻嘻地接了一句,“没有十六妹夫的笑话儿,恐怕大家伙儿吃饭都吃不香!”
锡若一边用目光警告十五阿哥不要太嚣张,一边又对胤祯说道:“我怕是酒有些多了。你跟诸位阿哥们继续高乐吧,我出去解解酒。”说罢便站起身来想要离席。
胤祯朝席面上扫了一眼,见他那群兄弟都是各怀心事,就朝锡若说道:“我跟你一道出去透透气。”说着便向同席的兄弟打了个招呼,竟真的跟着锡若出了乾清宫。
锡若站在乾清宫面前的月台上伸了个懒腰,朝身后的胤祯问道:“你难得回来一趟,应该跟你的兄弟们多聊聊才是。”
“如今都是人心隔肚皮,谁也没有一句实诚话,又有什么好聊的?”胤祯说着便越过锡若下了月台,然后又走到乾清宫的正面,仰头看着乾清宫那块在月光下闪耀着幽幽蓝光的牌匾说道:“就好比这座宫殿,外面看着富丽堂皇,其实里面却幽深曲折,倒不如这外面的旷地来得通透爽气。”
锡若见侍卫都站得很远,便索性盘腿坐在月台上,又看着下面的胤祯笑道:“旷地虽然很好,却无依无靠无遮无挡,所以人才会给自己修房子住,把自己关进一重又一重的门里头。”
胤祯默了默,居然也盘腿坐下了,又仰起头对锡若说道:“你下来!爷这样看着你太累!”
锡若只得从原地爬起来,又走到胤祯的身边坐下。两人一道抬头看着对面的乾清宫,一时间都没有话说。锡若看着看着,忽然又“哧”地笑了一声。
胤祯立刻问道:“笑什么?”
锡若指了指乾清宫的屋顶,又笑道:“今晚要是月圆就更应景儿了。”
胤祯呆了一下,随即便摇头道:“紫禁之巅这种话,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说出口。我四哥他……”
“他会抓我把柄?”锡若笑着摇摇头道,“我的小辫子他手里起码攥了一打儿,这都不算什么了。”
胤祯却听得紧张了起来,一把抓住锡若的肩膀问道:“他都抓了你什么把柄?”
锡若抓耳挠腮地说道:“多了。好在大错没有,只是小错不断。不过他真要有心对付我,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越想越觉得头疼,便一把拉住胤祯说道:“十四,要不我先带老婆跑路吧。你……你自己多保重!”
半斤八两
“你说什么?!”
胤祯的声音大得把乾清宫前面的侍卫都招了过来,以为这边出了什么乱子。只是他们很快又被胤祯的目光瞪了回去。
胤祯一把揪住锡若的衣领,用力地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之后,又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锡若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被胤祯的目光刺得简直要再当一遍筛子,嘴唇颤动了几下,终究没敢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这时乾清宫里的筵席已经散了,月台上开始传出密集的人声来。胤祯狠狠地瞪了锡若一眼,又一把丢开了他的衣领。
锡若踉跄了几步之后方才站住,只得摸着被胤祯揪得皱巴巴的领口苦笑,心知以后是万万不能在这霸王面前提起这话题了,不然非但跑不成,还可能会被他臭揍一顿。
胤祯看了乾清宫里走出来的人群一眼,忽然又说道:“你要是真有这个心思,也等我从西北回来了再说。不许自己偷偷地跑掉!”
锡若无奈地看了胤祯一眼,心道你怎么也会读心术了?不错,我就是想趁着所有的底牌都还没有掀开的时候跑路,虽然对你不够义气,可我真觉得自己要兜不住这副牌了呀!要知道,我下棋拱猪都没斗赢过你亲哥啊!要论起耍手腕儿来,在老谋深算的雍亲王面前就加倍地不是个儿了,呜……
胤祯见锡若嘴里念念有词,急忙伸手扯了他一把,又带着他往宫门外走,一直走到其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才又问道:“你一路上都在念叨些什么?”
锡若哭丧着脸说道:“我说我不想变成几百个肉包子去喂狗。”
胤祯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敲打了锡若一下,斥道:“谁说要把你变成肉包子了?”
锡若探头往午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如今他虽然知道午门不是杀头的地方了,却还是对那个地方充满了本能的敬畏,又缩回来认真地看着胤祯说道:“皇上就是这两年的事儿了。你拥兵在外,虽然表面上看着是风光无限,可实际兵权都不在你手里。皇上一纸诏书,就能立刻把你这个‘大将军王’解职。可是除了你自己以外,将来无论是谁登上了皇位,都难免会对在西北陈兵十几万、在军中也颇有威望的你忌惮几分。只怕到时候,你……你连自保都难啊!”
胤祯听得默不作声了一会,末了却忽然说道:“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会那么天真呢。看来这些年你也长进了不少……没白跟老四套近乎。”
锡若顾不上胤祯话里的嘲讽之意,又觑着他的脸色说道:“这些你既然都知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办,你给我句实话吧!也省得我自己一天到晚地瞎琢磨。”
胤祯看着已经冻成坚冰的护城河和不远处的景山,突然说道:“过了我皇阿玛御极六十年的时候,他要是再派我回西北,那就是不要我成功,而是怕成功以后难于安顿我。”
锡若听得心里一惊,下意识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胤祯伸手捣了一下身前的小石狮子,一脸忧虑地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手中实际没有多少兵权,却又白担着这个‘大将军王’的虚名。皇阿玛圣心默属的人要不是我,必定会把我打发得远远的,以免留在京城和八哥他们彼此呼应,妨碍他看中的新君登基。到那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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