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我想知道在网上和他交流的人到底是谁,他又是把谁错当成了卡珊德拉,因为我知道,那人绝不可能是卡珊德拉。
关于卡珊德拉的事是这样的:她是我虚构的人物。
当时我大概十五岁,快要十六岁了。我很笨拙,刚经历了青春期的疯长阶段,突然之间就比大部分朋友都要高了,这令我对自己的身高十分敏感。我的母亲开了家小小的骑马场,我在那儿帮忙打打下手,但那里那些能干又理智、像马一般的姑娘们吓到了我。我在家里会写些蹩脚的诗,画些水彩画,大部分都是田野中的小马之类的,在学校里——我们学校里只有男孩子一我的板球打得不错,偶尔参加戏剧表演,闲时和朋友一起听听唱片(当时CD刚出现,但CD唱机很少见,价格也很昂贵,所以我们用的是从父母和哥哥、姐姐那儿得来的黑胶唱机和音箱)。当我们不聊音乐和运动的时候,聊的是姑娘。
斯卡利比我年纪大一点,罗伯也是。他们愿意接纳我作为小团体的一员,但也喜欢捉弄我。他们表现得就好像我是个小娃娃,但我并不是。他们都已经跟姑娘们睡过了,事实上,这种说法不太对,他们睡的对象是同一个姑娘——卡洛莱?明顿,她赫赫有名,因为来者不拒,而且只要和她在一起的人有一辆助动车[2],她就可以随时做好准备。
我没有助动车。我年纪还没到,我的母亲也买不起(我的父亲在我小时候就因为一场麻醉剂过量造成的事故去世了,当时他只是去医院做一场脚趾感染的小手术。直到今天,我都会避开医院)。我曾经在舞会上见过卡洛莱?明顿几次,但她叫我害怕,而且就算我有一辆助动车,我也不希望自己第一次的对象是她。
斯卡利和罗伯都有了女朋友。斯卡利的女朋友当时比他更高,胸部硕大,热衷足球,这就意味着斯卡利得装出也对足球有兴趣的样子,尤其得对水晶宫队有兴趣;与此同时罗伯的女朋友认为罗伯应该和她有共同爱好,这也意味着罗伯不再听我们喜欢的八十年代中期的电子流行乐,而开始听我们还没出生那会儿就有的嬉皮士乐队,这很糟糕,不过罗伯捜刮了她爸收藏的那些美妙的老电视录像带,这就很不错。
我没有女朋友。
甚至我母亲都开始对此评头论足。
一定是从什么地方令我产生了这个念头和这个名字,不过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在练习册上写下“卡珊德拉”。然后,我小心翼翼地,什么也不说。
“卡珊德拉是谁?”斯卡利在校车上问。
“不是谁。”我说。
“她肯定是某个人。你在数学练习册上写了她的名字。”
“只是我在假期滑雪时遇见的一个姑娘。”一个月前,我和母亲,还有我的阿姨和表兄弟们去奥地利滑雪了。
“我们能见她吗?”
“她是赖盖特人。我希望能。”
“嗯,希望如此。你喜欢她?”
我停了下来,等了一段我自认为合适的时间,接着说道:“她实在很擅长接吻。”接着斯卡利大笑起来,罗伯想知道我们是不是有过一个法式湿吻,得用上舌头的那种,我说:“你们觉得呢?”到那天结束之前,他俩都相信了有这么一个人。
我母亲很高兴我遇上了某个人。对于她的问题,比如说卡珊德拉的父母是千什么的之类,我就只是耸耸肩。
我和卡珊德拉“约会”过三次。每次约会时,我就乘火车去伦敦,然后自己一个人去电影院。这事儿以它自己的方式,令人激动。
我俩的第二次约会(实际上,我是一个人在莱斯特广场看《摩登保姆》),在我告诉母亲的版本中,基本上就是手拉着手一起看被她称作“图画”的画展,但在我不情愿地向罗伯和斯卡利(以及在整个周末中,还有其他几名学校的朋友,他们从号称说要保守秘密的罗伯和斯卡利嘴里听到传闻,想来向我证实真伪)吐露的版本里,这一天实际上是我丧失童贞的纪念日,地点是卡珊德拉的姑姑在伦敦的公寓里,她姑姑不在家,而她有把钥匙。我手里有(作为证据的)一小袋避孕套,少了一个,是被我丢掉的,还有一组四张黑白照片,那是我第一次去伦敦时找到的,它被遗弃在维多利亚车站照相亭的篮子里。照片上的姑娘和我同龄,有一头长长的直发(我不太确定它的颜色,深棕色?红色?浅棕色?),相面非常友善,有些小雀斑,不算难看。我将照片放在口袋里,带去艺术班上,给第三张照片画了一张素描像。我最喜欢这张,她半侧着脸,看起来就像在呼唤薄幕后的某个看不见的朋友。她看起来很甜美,富有魅力。假如她能是我女朋友,我会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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