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识的啊?”何瑨宁心里一阵怵,“您这回是跟我介绍养猪的还是做馒头的啊?”
何瑨宁这么问不是专门埋汰何娓妮,而是她姐姐真有这种前科。何娓妮早年在大学里研究营养学,后来自己下海做实业的时候挑了个速冻行,专门经营汤圆儿饺子小馒头之类的懒人食品,家小业小的,成天跟郊县生肉韭菜供应商打交道。
何娓妮生性淳朴,天生喜欢亲近农民兄弟,何瑨宁怀疑当初廖党生就是这么被他看上的。何娓妮自从跟廖党生离了婚之后一腔母性光辉没地儿发泄,数尽倾倒在自家弟弟身上,隔三差五地惦记着给何瑨宁介绍对象。何娓妮自己喜欢踏实淳朴的大自然风情,介绍时也逼迫着何瑨宁一块儿喜欢,头几回给何瑨宁介绍的全是自己速冻厂合作对象家的千金,一个来自琵琶县养猪大户,另一个来自卧龙县面粉厂。何瑨宁被她憋屈得没话说,说我真不好这一口,您能给我介绍个像样点儿的么?何娓妮奇怪地回答说我给你说的这两个姑娘哪点儿不像样了,一个个都葱花儿水嫩的,两根大辫子又黑又亮,多精神。
何娓妮这次给何瑨宁找的女孩儿叫邬红梅,何瑨宁一听这名儿就觉得又是个绑两条麻花辫的主儿,心里头着实还是有点儿嫌弃;但后来一听说姑娘他爹是邬长富,眼睛都没眨就点头了。邬长富是凫州著名的暴发户,早年在城南菜市场摆烟摊儿起家,现在在三环内坐拥十几家小型连锁超市,算是白手起家的成功典范。邬长富这些年来自觉自己没几个文化,于是天天惦记着要给自家闺女找一个有文化的主儿;邬老板说女婿有没有钱不重要,关键是要有才华有修养,文化程度要在硕士以上,最好能超凡脱俗仙风道骨,好给他们邬家整出点儿书香门第的滋味儿。
邬红梅比何瑨宁还大了一岁,算不上太美满的相亲对象;可何瑨宁心术不正,一心惦记着邬长富的十多家小超市,又见照片里的邬小姐也着实不丑,于是干脆利落地应下了这次约会。
何瑨宁天生是个同性恋,可对结婚生子这档子事儿却没有半点排斥感。何瑨宁始终觉得自己喜欢男人跟别的人包二奶是一个道理,包二奶见不得光,但还是可以在婚姻之外蓬勃生长;更何况何瑨宁心里装的是他叔叔,起根儿上就不能在一起,把叔叔拐上床是一回事,长相厮守又是另外一回事。何瑨宁经常在心里头自欺欺人地跟自己说,也许我也不是个同性恋,我就是个双,没准儿哪天想通了喜欢上谁家姑娘,就让何穆那老王八蛋见鬼去吧。
其实抛开私人感情不论,何瑨宁还是十分乐意跟何穆有点儿不正当肉体关系的。何瑨宁进大学时攥着拳头信誓旦旦说将来要铁肩担道义,结果一毕业就挂着羊头卖狗肉,干的全是见不得光的勾当;何穆的权力和地位在这时候是非常吸引何瑨宁的,简直比那天上的太阳还璀璨。何瑨宁他爹不待见何穆,导致何瑨宁跟何穆之间一开始就谈不上什么亲情;早几年的何瑨宁口水滴滴地望着何穆的乌纱帽却使不上劲儿,打点关系的话送钱拿不出手,现攀亲情又假得厉害,直到后来何瑨宁自个儿慢慢觉出何穆对自己有那么丁点儿小意思之后,这套一不要脸二不要皮的后宫战术才横空出世。
何瑨宁其实不知道何穆为什么会喜欢自己,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何穆。想法设法地把何穆弄上床吹枕边风是何瑨宁这些年来孜孜以求的目标;何穆长得不丑,稳重,认真起来有一些些霸气,对待自己处处隐藏着中规中矩的宠溺;何瑨宁常常一个人胡思乱想,说要是何穆不是自家叔叔,指不定他们俩还真能是一对儿神仙眷侣呢,哈。
鉴于何瑨宁至今没有把自家叔叔顺利弄上床,他每每念及这茬心里总是会非常不爽。何瑨宁盯着姐姐发过来的邬小姐照片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女人明眸皓齿的也甚是可爱,突然心里一个亮堂,颠儿颠儿地跑去给何穆打电话。
何穆这时候在办公室听专案组汇报案情进展,正听到嫌疑人翻墙入室的精彩时刻,接电话的时候稍微有些不悦;但看到来电显示是自家侄子,说话时还是不由软和了几分:“什么事儿宁宁?”
“这周末你空一天出来,有事儿。”何瑨宁漫不经心地发话。
“有什么事儿?”何穆伸手去翻办公桌上的工作台历看时间。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要是没空就算了。”何瑨宁坐在自己办公室里起劲儿地玩笔,“这礼拜何娓妮给我安排了个女孩儿要相亲,我一个人有点儿怵,想叫您陪着一块儿去。”何瑨宁斟酌了一下遣词造句,“有个长辈在场也显得正式一点儿不是?”
何穆面部不由抽搐了一下:“什么时候?”
“不是跟您说了么,就这周末,具体时间还没定。”何瑨宁真诚开口,“诶,您要是真忙就别来了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不忙。”何穆皱眉划掉工作台历上的一行饭局,“我空着呢,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诶,行。”何瑨宁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声,“打扰了,您继续忙去。”
8 相亲
“你这会儿还在哪儿闲晃?姑娘都到了,就等着你呢。”
何娓妮把相亲地点召集在牡丹阁,本来就是打算让两个小青年自己私下交流交流,通知了时间地点就不见人影。何瑨宁把约会安排跟何穆说了,瞒着何娓妮何穆要去的事儿。
廖党生把律所的新人面试安排在同一天上午,让何瑨宁觉得这人有点儿发神经病。廖党生对此振振有词,因为周末法院公休,所里的律师们都没庭可以开,正好全被廖大状吆喝回来面试。
何瑨宁挺恨廖党生这一招,因为他是指望着所里没人回来面试的。律所招人就像拉山头,谁看上的就划归到谁的名下;何瑨宁一直寻思着给自己找一个能说会笑的美女助理,脑子好不好使没关系,最好是胸大无脑,既能带出去充门面,又不用担心被徒弟挖墙脚。还有一个顶重要的原因就是,初出社会的小美女们对于何瑨宁这种年轻讼棍每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幻想,每逢开庭都有个一脸崇拜的小妹妹眨巴眼儿瞪着你,那种快感相当之受用。从性向上来讲何瑨宁不是很喜欢女人,可在这些虚无飘渺的方面,他觉得这种生物简直美妙极了。
何瑨宁跟邬红梅约的是午餐时间,理论上在所里面试完了再过去也来得及。何瑨宁翻着求职资料装模作样地在新人们面前问了一番,看来看去看中一个一米七二的师范生,法理一般,可身材脸蛋好得没话说,性格也活泼。女孩子名叫祁小葵,何瑨宁怎么看怎么顺眼,面试结束后兴冲冲跑到廖党生办公室去要人,不想廖党生文绉绉地沉吟了一下,笑眯眯开口:“小何,有个事儿。”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何瑨宁的肩膀,“这回所里面招进来这么几个新人,人手有了松裕;所以我打算调整一下,让苏略上你那儿当助理,怎么样?”
“苏略?”何瑨宁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苏略不是你助理么?”
“是啊,他是我助理。”廖党生慢悠悠答道,“但所里一下子进来五六个新人,总得有人带不是,你们这种年轻人哪儿会带人?所以新人我来带,苏略就先交给你。”廖党生游刃有余地笑了笑,手上又使了几分力气,“你跟苏略脑子都灵活,年纪又靠得近,合作起来比较容易出成果。”
何瑨宁暗暗挑了一下眉毛,心说这他妈姓廖的又是玩儿腻了想扔呢?他知道廖党生从来不是个情圣,可这变故也来得忒快了点儿。苏妖孽横行一世,头一个礼拜还恨不得挂着廖夫人的牌子在所里作威作福,怎么这会儿说变就变了呢?
何瑨宁心里头纳闷劲儿还没过,何穆突然就打了电话过来,何瑨宁一惊,急急开口:“您……您到了?”
“你这会儿还在哪儿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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