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憩龙山又称憩龙峰、启龙峰,其名也与当地的一段民间传说有关。相传千年之前,在此幽静深坞之中,有白衣老人求寄宿,农家少女诺之,竟妊而产一白龙,母死龙逸,每逢诞日,必来省母。每到此时,甘霖沛降,使得坞内树木分外葱茏繁茂。附近有白龙坞、龙母冢、白龙庙,民众逢旱去庙祈雨,据说很灵验。憩龙山就是每年白龙归省探母所憩之地。又因状如鸡笼,民间也叫鸡笼山。
我去之时正值阳春四月,面前的鸡笼山是一座突起于绿色林木之间的绿色小山,一条如带小溪环于山脚草丛之中,也被绿色染透。在这片绿色天地中几株玉兰树正绽放白色与紫色大花,清丽脱尘。
请当地人带路上山,山上遍植马尾松,很快就无路可走,只能在松林中穿行,一直到深莽封顶,无处插足的地方才停下。
“不知道要上山,否则要带把大剪刀来。”乡人说。荆草太密,如无刀斧开道,即使钻进纠结成一团的枝条之中,也等于陷入重围,寸步难行。
进得山来,才知道很长时间没下雨了,山上很干旱。地上的尘土如烟,树上草叶上也蒙了厚厚一层灰,穿行其间,常拨出一团团灰雾。马尾松林间还可以穿行,因为是人工林,有一定的间距。但靠近山头的地方,全是低矮的野生植物,如绒衣般将山头裹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上去了。
据说在山头那片错杂虬结的低矮灌木丛中有一洞穴,古代曾有人持烛而下探访究竟,烛尽而返,“上闻舟橹声悉于太湖下林屋相同也”。(《吴地记》)
这又是一个美丽的传说。湖山如此曲衷暗通,令人摩想山谷之内玲珑剔透若此,十分可爱。
人在林间穿行,不过现在是下山,途中不需仔细观察,就可感知这座山和其他山的不同之处非常明显:一是单体隆起,巍然如绿色金字塔,神完气足,端庄大方;二是土层很厚,与周围环山皆石岩纷立,成鲜明对照,很像大型墓葬封土而成,难怪会被疑为夫差墓地之一。
鸡笼山的对面就是大石山。大石山远看如一道绿色卧龙,脉结阳山西北群峦。于这一脉绿色波动之中,大石蜂拥而出,如石莲绽放于山腰。自宋至明清,无数文人墨客为大石留下了很多赞美诗文。所以我到苏州不久,常被人问起:去过大石没有?
其实几年前,我曾去过大石。一进坞内满目佳林翠色,令人沉醉,但行至山脚,却觉十分败兴。山坡之上有大片林木被伐,原来有位浙江僧人欲在此建大庙,故而大兴土木。为此叹息:绿丘变工地,山土露红褐,如巨疮流血啊。
沿石砌而成的旧山路上达巨石累累处,这是一处奇石嶙峋的山崖,左有石轩和夕照岩洞,右有S形陡崖磴道“一线天”,中有摩崖“仙桥”,很像桂林象鼻山。大石之上摩崖石刻随处可见,傍崖原先建有古寺,佛阁悬崖,状如河北悬空寺,因和尚抗战,庙被日军焚毁,现只余古树空崖,隐于绿抱之中。
这是前几年首次去大石之见闻。这次下得鸡笼山,穿过坞内平原再访大石,只见上次在建的寺庙仍未完工,大雄宝殿等主体建筑只是一个框架,山路边新建两座房子,其中一间为僧人与香客居住之所,内设佛堂。
一问才知此地建筑成“烂尾楼”的原因,是因为原先造庙的浙江僧人近年因叠遭变故而离去,几经易手,仍因资金无法到位,所以建建停停。
望着山脚这片房屋框架,心想,山低房高不成比例,毁树伤生不近情理,是故多有不便啊。
山路更衰旧近半圮,沿途草衰石枯人踪稀。大石依旧峥嵘,却因水枯石焦了无生机,所幸背靠青山,远观植被完好如翠屏一般,据说登巅则太湖在望,所以山崖上有一石刻,“见湖峰”三字豁然于上。
欲登大石后之翠顶,乡人劝阻,说此山背面遭开山采石削损近半,不看也罢。这才醒悟,为何全山土燥石干,枝叶蒙尘,原来是山脉断裂导致山水枯竭,虽山的这一面保存尚好,但背后巨创,毕竟唇亡齿寒,当然无法滋润养容了。走在干旱的山林之间,树上的叶子全萎萎的毫无水色,像稀疏的枯发,飘落在地的踩上去也如秋天的枯叶。山路上岩石上都是灰蒙蒙的,似在无声述说焦渴,哪像是在阳春四月万木竞荣的时刻。
好在山上虽然干涸,树叶仍然是绿的,远看更是一派沉郁的苍翠。那蓝天下逶迤的岗阜因了这绿,便有了生机,有了看头。
被大阳山(含大石峰),鸡笼山环抱的村庄名叫树山村,树山,得名与周边一座小山:“圌山”,虽是小山,占地也约50亩左右,于大阳山和鸡笼山之间,独立葱茏。苏州人将“圌”读作“树”音,时间长了,数山便作了树山,周边的小山村也就名叫树山村了。(12…7)
树山村有15个自然村,全隐藏在群山幽谷之中。质朴勤劳的树山人与山水和谐相处,将谷中平原耕耘成绿色世界,这里春花秋实,茶果飘香,粉墙黛瓦的村舍与叠峰涌翠的自然相映成画,每次进入这里眼睛如经清水荡涤,有一种快乐便随视线轻舞飞扬。
石嵝与石壁(1)
2004年3月初,我约花山小陈一起去光福寻访石嵝和石壁。
石嵝又称石楼,在弹山山南,石壁则在弹山附近的蟠螭山,两山皆面湖,如青螺般浮在水边,周围群山迤逦,似沉又浮,曲袖般舒缓有致。两山还各有古寺藏于幽深之处,隐而不露。
先去弹山访石嵝。有石阶依山而上,十分平缓,景色颇似花山鸟道,但又有明显区别:花山鸟道翠而润,弹山石径却枯而燥,虽有树木夹道,都干干的,好像断了水脉,如气血两虚的病人般面黄肌瘦。
从坡上一片竹林中穿过,又经石嵝精舍未入,先往最高处的万峰台去。竹林稀疏,处处留有斧斫的竹根,像向人展示一场无声的杀戮。小陈说,如不将竹根凿穿,雨水积了会烂根,还会殃及旁边那些竹子。我忙仔细察看,见每一管竹根都没有凿穿,不禁为残余竹子的命运担心。
万峰台在弹山山南一小岗上,旧时有七十二峰阁,为观赏太湖四季佳景最好地点之一。仔细观察,岗由数百块黄石垒成,岗上几棵高大的老树如巨伞般围护着一座参差的黄石崖,上有赵宦光所题“万峰台”三字,已漫漶难辨。相传明初高僧万峰和尚从玄墓山圣恩寺至此,见景色殊胜是适于修炼的清净之地,却苦于无处打坐,便运气将数吨巨石一日聚巢成台,这就是万峰台的来历。令人不解的是,万峰台上有尊观音像被很突兀地摆放在一座高高的三角铁架之上,与清幽自然的山林格格不入,显得不伦不类。想起刚才进山之时,还曾见一尊镀铜玻璃钢佛像被摆在山路之旁,其体量和位置,也与周围环境相冲突,更有一红布横幅当道,称此地为蒋经国求签处,于疏木细径之间,尤为突兀。一路为之一叹再叹。
好在还可以将目光尽力向湖山延伸。
万峰台确是面湖眺远的极佳地。弹山横亘太湖之滨,绵延约六七里,与青芝山相接。丘岭连绵平缓起伏,植被全是茅竹与杂树,使山体显得毛绒绒的,像群拉长了身体仰天酣睡的怪兽。小陈指着下方湖山之间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绿色盆地说,这里的视线多好呀,早年苏州一些知名画家经常从这个角度写生,风景真的很好看。
我望过去,果真是一幅典型的江南画卷,太湖山水相拥相激而又相融,一副淡淡妆,天然去雕凿的模样,尤其在这春寒料峭,山还未真正返青,水则混浊一片的时候。
有些荒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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