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模棱两可,一个“爱”字沉在心底,越埋越深,永远化不作言语,在适当的时候亲口说给她听。
枪击案发生之后,他每次抱着她都在想,如果她真的死在那座剧院里,他的余生该怎样度过。
那些属于她的鲜活明媚、纯粹与温柔,是否会随着一颗子弹消失殆尽,在无数个漆黑漫长的夜里折磨他,让他心底覆一层厚厚的荆棘。
之后冬季到来,他张开怀抱感知她的温度,隐约明白,在彼此看不见的未来里,真正让她“死亡”的或许不是子弹。
他的忽冷忽热、他的半推半就、他的摇摆不定,这些事物融在一起,才是真正穿过她身体、日复一日让她失却温度的那枚子弹。
于是他再也不想以不作为的态度勉强度日,不愿被一根无形绳索牢牢困住,更不情愿让那根绳索束缚着她,让她进退两难。
航程漫长,机舱外一片苍茫夜色,偌大的城市化为一盘星星点点。
陆哲淮开着阅读灯,手里那本书翻来翻去,边角已经有了轻微折痕。
从前静下心来看了无数遍,此时却看不进去。
其实他手里没什么筹码,设想过最坏的结果,是他迟一些回去,最多半年,他处理完一切之后就能回去见她,带着一枚属于她的戒指,与她想看的烟花。
先前他请求梁寻知到纽约去,为了就是将来这一天。
盛栀夏当时才十八岁,陆哲淮想的是,假如他长时间不在纽约,梁寻知能帮忙照顾她,不会让她一个人碰壁,受些不该受的委屈。
陆哲淮回国之后,孟予沁以为他会老老实实步入正轨,但没想到,他这次回来是与所有人作对。
一月即将来临那几天,京市下了一场茫茫大雪,青瓦墙外一片灰白,院落里的鱼池都结了冰。
陆哲淮到家之后,两家人都心照不宣地要商量大事,于是老老少少聚在一屋吃晚饭,热烘烘的,孟老院士也在,据说身体好了些。
那晚,陆哲淮站在游廊外,先是跟盛栀夏打完一个电话,跟她讲了些课程报告的思路,最后一个进屋,唯一的空位在孟予沁身边。
所有人的视线聚在他身上,他默不作声坐过去。
又听了些场面话,他浅笑着应对。桌上的长辈谈够了,终于拿起筷子,晚辈也紧跟着动筷,几个小孩子边吃边互呛,氛围和从前差不多,其乐融融的味道,算不上沉闷。
陆哲淮拿起筷子时,孟予沁稍微偏过头去,目光来回寻找,没看到戒指。
“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怎么总是这样。”她压低声线警示他,“这一桌子人,有谁注意到怎么办,又要编什么借口?”
“注意什么?”陆哲淮放下筷子,一口菜没吃,音量不大不小,整桌人都能听到,“接着配合下去,让假的变得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互相捆绑一辈子,就是你想要的?”
孟予沁手腕一紧,桌上的谈笑声也戛然而止。
“哲淮。”陆父忽然开口,看都没看他一眼,“说话注意分寸。”
气氛瞬间僵硬起来,小孩子们互相瞅了瞅,听得出平缓语气里藏着的严肃,自觉停止了打闹。
宽敞圆桌的另一头,孟爷爷呆呆望着陆哲淮,正想说什么时,陆爷爷笑着打圆场:“哲淮说什么啦?咱耳朵背,听不清!来来来,吃菜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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