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睁着大眼睛,眼巴巴的等着他往下说,赵广安寻了把木梳,边给小姑娘梳头边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比起族里人的性命,那点东西不值一提。”
梨花背朝他坐着,语气很轻,“如果坏人很多,咱的粮食又很少呢?”
“那肯定不给。”自己都不够吃哪能接济别人呢?
赵广安不会盘女子髻,所以仍向往常那样,将小姑娘的头发梳至头顶绑成圆髻,插竹簪时,突然有胡麻大小的黑点跳出来,他惊住,“三娘,你头上长虱子了?”
梨花抓了抓头发,“有吗?”
“有。”赵广安自信满满,“阿耶幼时也爱长这玩意。”
“……”
梨花还要抓,他拿开她的手,“别抓,越抓越痒,待会阿耶拿篦子给你梳梳就没了。”
对于女儿头上长虱子这事,赵广安没有丁点嫌弃,收起木梳就要去找老太太拿篦子。
梨花不想折腾,“阿耶,到县里再说吧。”
赵广安想说会头痒,不经意瞥到老太太,老人家盘腿坐在棺材上,笑容灿烂的跟几个婶娘炫耀她引以为傲的棺材,此时过去,全族人都该知道三娘长虱子的事了。
有过丢脸经历的他太明白女儿的心情了,拍拍女儿的肩宽慰,“别难受,族里比你小的娃都有虱子。”
梨花并不在意头上的虱子,但在赵广安面前,仍装出恹恹的模样说好。
赵广安惦记拉车的老黄牛,盛了一大碗米饭去老黄牛旁边坐着,梨花捏着扇子跟过去,他吃饭,她就围着老黄牛走来走去扇风。
离日落还早着,大人们吃过饭都在凉席上坐着话家常,当榕树下的人过来借釜,给他指老村长的方向。
梨花见到人,扇子往赵广安怀里一塞,脚底抹油似的冲了过去,惊得嚼饼子的赵广安张大了嘴,反应过来后喊,“慢点,别摔着了。”
小姑娘小手举过头顶挥了挥,急吼吼的跑向老村长。
老村长看到她笑了笑,转身去拿釜,给釜时,还给了几碗自己熬的水。
梨花对中年汉子道,“这是树根熬的,清热解火…”
中年汉子连连感激,回去后,领着奶娃子来给老村长磕头。
梨花依偎着老村长,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中年汉子注意到她的目光,手伸进怀中,摸了块饴糖出来。
老村长捂住他的手,示意他收回去。
中年汉子挣脱老村长的手,把饴糖递到梨花面前,“小娘子拿着吃。”
老村长侧目,朝梨花摇头,梨花眼珠转向饴糖,迅速伸出手接过,“谢谢阿伯。”
丢下这话,像一阵风似的跑了。
老村长无奈,只得抱拳表示感谢。
这幕被老吴氏瞧见了,觉得对方误将梨花当成四房孙子才给糖的,立刻去老太太面前摆谱,“三娘撞大运了,跟着她四爷爷捞到了一块糖。”
老太太正眉飞色舞聊棺材选木,突然被打断,不悦的怼老吴氏,“你不会以为我家三娘缺糖吃吧?还撞大运?”
老太太冷笑,“你这眼皮子是有多浅啊,一块糖就让你觉得撞大运了。”
“…”老吴氏本就心里酸,认为梨花拿了属于孙子的糖,再听老太太这话,脸色也沉了下来,“她四爷爷都让她别拿了,她倒好,拿了就跑…”
老太太没注意那边的动静,但她听不得老吴氏阴阳怪气的调调,反问,“怎么,她还不敢拿了?”
“你还觉得她做对了?人家拖家带口逃荒,指望这块糖救命呢,她倒好…”老吴氏哼哼,一脸鄙夷。
老太太最讨厌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人,咬着后槽牙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老吴氏撇嘴,高傲的走了,给老太太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其他人怕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打圆场道,“约莫也是看三娘懂事才给的。”
见老太太扭头望来,老妇人忙道,“别的娃闹麻了,就三娘记着她四爷爷嗓子不好,随时留意她四爷爷的动静。”
这话让老太太精神大振,跳下去拽老吴氏手腕,咄咄逼人道,“听到了?人家看我家三娘贴心才给的,你要不爽,就教孩子孝顺老四,否则外人瞧了,以为三娘是他亲孙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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