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和特雷西出发,绕道前往新奥尔良。我比平时更感焦虑,因为我急着想回俄勒冈调查。我可以感觉到,这个案子的所有线索正在汇集到一处,但我还看不出答案。这趟旅行是特雷西开出的一个条件,因此我知道我们非去不可。不知道特雷西要带我去哪里,但我没有问任何问题,担心侵犯她的隐私。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抵达新奥尔良。看到眼前的情景,我怪异地感到十分兴奋,眼前浮现出那些年特雷西在地窖里告诉我们的故事,那些非常神奇魔幻的故事。
法国区确实很漂亮,颓废与富丽堂皇同在。特雷西载着我在大街小巷到处兜风,给我指在她童年里坚不可摧的地标——乞丐们聚会的街角、破旧的熟食店、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偏僻小巷。
“和观光手册上的不尽相同,对吧?”她笑着将车子平行停在一间破烂的餐厅前。
我们很快吃过饭。等两人回到车边,我才发现特雷西的表情已变得十分严肃。
“好了,我们走吧。”
我完全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但我点点头,我总是对特雷西点头,在那些年里也一样,她几乎和杰克·德伯一样控制了我的生活。我发现,她从不认为我会违背她的命令。现在她也从不问我的想法,当年也从来不问。我打内心里有点反感,但忍了下来。这是我欠特雷西的,她已经陪我踏上了这趟疯狂旅程。
特雷西将车掉头,往新奥尔良市中心的反方向行驶。我看着新奥尔良在后视镜里渐行渐远。
“特雷西,”我有点怯懦地问,“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不算是。”她说,“我们不会出城太远。”
我没有再出声,甚至当我们离开高速公路,开上一条泥路时,我也没再多问。那条路好像已经有多年没人走过,地面泥泞不堪,车胎似乎陷得有点深,感觉不怎么安全。特雷西艰难地驾着车,挂上低挡,加大油门。我顿时对正在发生的事心存疑虑。特雷西脸上坚决的表情让我有点害怕。
“特雷西,”我又开口说道,这次几乎是耳语,“我们要去哪里?”我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不太想知道答案。我突然想到——或许她仍然恨着我,现在终于可以复仇了。也许这才是她此行的动机,此时我只能任她宰割。她对这些荒弃偏僻的道路了如指掌,附近杳无人烟,她可以随意处置我。
我感到恐慌自胃部上涌,穿透胸腔注入脑中,我开始昏眩起来,所有熟悉的征兆都出现了。如此谨慎的我,怎么会掉进这么明显的圈套里?多年前,特雷西在地窖里就跟我说过,无论我去哪里,干什么,只要我们逃出去,她总有一日会杀了我。当时我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因为我必须把焦点放在逃跑这件事上。而现在,我必须把她当成焦点。我已经被她盯上了。
我绝望地试着去解读她的眼神。她以极快的速度在这条泥路上行驶着,已超过这部廉价租车的应付能力。她特地要求租手动挡的车,即使我能阻止她,我也会被困住,因为我不会开手动挡的车。
特雷西熟练地盯着路面,没有回答我。此刻的她似乎跟那个与我结伴同行、与我保持距离却让我感觉自在的女人完全不同了。我原以为她对我的深深怨怒已然消散,只剩下淡淡的蔑视。显然,我大错特错了。
车子在路上颠簸得非常厉害,我的头都快撞到车顶了。
“特雷西,”我结结巴巴地说,“特雷西,我真的很抱歉。我不——”
“闭嘴。”她简单说道,向右急转,避开一处坑洞,“现在别说话。”
我闭上嘴,抓紧门把手,考虑要不要跳车。我思考自己能跑多快,可以往哪里跑,我无法跑开很远,但至少我的所有证件和信用卡都在包里。我抓起包的带子,在手腕上缠了好几圈,若我有勇气跳车,便能随身带上。路边虽然有高高的灌木丛,但如果我抬起双臂,应该能让脸上少受点伤,而且我可以翻滚到草丛里。
我害怕跳车,但更害怕此时特雷西的表情。
最后,我终于强迫自己轻轻拉开金属把手,将车门解锁。我闭上眼睛开始数数。一、二、三……
第一次,我实在没有勇气跳出去。
我看看计速表,感觉时速好像有八十英里,但实际上连四十五都不到。
我看着路面,前方有片看上去软软的草丛。机会来了,我得打开门、跳下去,翻滚。
三、二、一……我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尽可能远地向外扑出去。风好像将我吹了回来,但我知道那只是车子前行造成的错觉。
我听到特雷西大喊道:“噢,上帝!”然后猛地踩住刹车。
车子又往前滑出几英尺,刹车发出难听的哀号声。然后,车子缓缓停下来。特雷西跳下车。我可以听见她正向我跑来。
我站起来的时间比我所预测的更长,我想我应该没有受伤,但这一摔让我有点晕头转向。我慢慢起身,一个劲儿地沿泥路奔跑。但是特雷西跑得很快,比我快很多。她四五个箭步,就已经跑到我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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