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注视着。
视线通常来自背后。
或者自己视线无法所及之处。
总之,多半来自无人注意的死角。
没错。
例如昨晚在浴室,当平野洗完身体正要冲头发而弯下腰时,突如其来觉得有股视线投射在肩膀上。原本心情愉快地哼歌洗澡,突然全身肌肉紧绷,为了保护身体本能地挺直背脊。
有人,有人正在注视,自己正受到注视。
视线由采光窗而来吗?
不,是从澡盆后面吗?
睁大眼睛注视我的是人?抑或妖怪?
注视者就在——那里吗?
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只要猛然回头就会发现,背后根本没人。只是很不巧地,此时天花板上的水珠恰好滴在平野身上,吓得他大声尖叫。一旦出声喊叫后,恐惧也稍稍平缓了,他立刻从澡盆起身,连净身的温水都没冲就赶忙离开浴室。
平野跟川岛喜市说了这件事,川岛听完,大笑说:“平野兄,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胆小。”
“没错,我胆子真的不大,可是也没你以为的那么胆小。”
“是吗?我看你真的很胆小啊。你说的这种体验任谁都曾遇过,但只有小时候才会吓得惊慌失措、疑神疑鬼的。你也老大不小了,竟然还会害怕这种事,这不算胆小算什么咧?平野兄,如果说你是个妙龄女郎,我还会帮你担心说不定当时真有歹徒、色狼;但是像你这种三十来岁的粗壮男子冲澡,我看兴趣再怎么特殊,也没有人想偷窥吧?”
川岛努了努尖下巴,将手中的酒杯斟满,一口气饮尽。
“啊,说不定是刚才那个房东女儿偷窥的唷,我看那女孩对你挺有意思的。”
“说什么傻话。”
妙子不可能偷窥平野洗澡。
妙子是住在斜对面的房东家的女儿。
她好像是西服还是和服的裁缝师,平野并不是很清楚,据说今年十九岁了。
平野在此赁屋已有一年多,这段期间妙子的确经常有意无意地对他多方照顾。但是平野认为这是她天性爱照顾人,对独居的鳏夫疏于整顿、简直快长出蛆来的脏乱生活看不下去而已。
年方十九的年轻女孩对自己顶多是同情,不可能抱有好感。但川岛打趣地说:“人各有所好,说不定她就爱你这味啊。”
“你刚才不是还说没人有这种特殊癖好?”
“我是说过,但我要收回前言。我说平野兄呀,你实在太迟钝了。你想想,平时会想去照顾房客的只有爱管闲事的老太婆吧?一个年轻姑娘若没有好感,怎么可能这么服务到家?”
或许此言不虚。
但是,对平野而言其实都无所谓。管她爱上了自己还是一时想不开,平野老早就厌倦这类男女情爱之事。比起妙子,现在更重要的是……
——视线的问题。
平野一说出口,川岛立刻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这种鸡毛蒜皮小事才真的是一点也不重要,就算真的被看到又不会死,根本不痛不痒吧?”
“一点也不好。比方说我们遇到风吹雨打时有所感觉,至少原因很明确,所以无妨;可是明明不合理却感觉有视线,教人怪不舒服的,难以忍受。”
“所以说你真的很胆小哪。”
川岛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又说了一遍。
“我们不是常形容人‘眼神锐利’吗?说不定眼珠子跟探照灯一样会放出光线哪。只不过前提是真的有人偷窥你。”
“真有这种蠢事?”
“可是野兽的眼睛不是会发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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