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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第1页)

大伙听到这都给老冯起哄,觉得他又在说胡话了,付之一笑作罢,可这事给臭鱼留下的印象很深,现在跟我提起来,他觉得到云南赌石头,真是个发大财的途径,虽然有风险,但这年头玩的就是刺激,心里时常惦记着,只是一时没有机会。

当天早些时候,大裤衩子给臭鱼打电话,声称自己也去云南赌石头了,这回真找着好东西了,不过身边带的钱不够,没路费回不了家,想让我和臭鱼过去接他一趟,将来一旦从石皮子里剖出玉料卖了钱,准有我们哥儿俩一份。

我一听这事立刻明白过来了,指望赌石头发财,原本就是很不靠谱的事,大裤衩子肯定是财迷心窍,跑到云南赌石头,结果赔光了本钱,没办法只有打电话给臭鱼求救。

大裤衩子这人的缺点就是太能吹,把牛吹上去了却下不来,又死要面子,我们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平日里称兄道弟叫得热乎,于情于理都不能置之不理,当即跟臭鱼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啤酒,转天乘飞机到云南接了大裤衩子。

没想到一见面,我发现大裤衩子脖子上挎了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块石头,两手跟捂着宝贝似的捂着,据称这是他从边境上某个来历可疑的小贩手中重金购得,跟我们回来之后不进家门,当天就要去找个懂眼的行家给瞧瞧,可那行家住的地方是在乡下,坐长途汽车也要半夜才到。

这时天都快黑了,我和臭鱼一商量,万一大裤衩子真捡到宝贝了,半路上让贼给偷了怎么办?我们俩认为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决定跟大裤衩子同往,于是在车站附近找了家小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赶上了最后一班长途汽车。

这趟长途汽车,不是那种有卧铺带卫生间的豪华大巴,只是山里一种能坐二十多人的小巴,一个司机一个售票员,从总站里开出去的时候,稀稀落落只坐了不到一半人,途中随上随下,车内始终也没坐满,乘客倒是越来越少,看外面阴云四布,并无星斗,大概是要下雨。

我问大裤衩子说:“那位懂眼的行家,怎么住得这么偏僻?平时能有生意吗?”

大裤衩子说兄弟你不懂啊,你们哪知道这些事,这叫“死店活人开”,如果没有真本事,地段再怎么好,生意也是不行,人家这地方是偏僻,咱不是照样上赶着找上门去吗?你们俩放心,哥哥这人就一个缺点——太讲义气了,绝不会让你们哥儿俩白跟着跑一趟,今后只要跟着哥哥,准保错不了,哥哥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我开玩笑说:“老哥这后话你且留着,我们这辈子还沾得上你的光吗?”

臭鱼也说:“用不着吃香的喝辣的,只要把我们这趟的路费给报了就成。”

大裤衩子正色道:“报销那点路费算什么,瞧不起哥哥是不是?等哥哥这个宝贝出了手,先带你们下馆子去,什么陆地牛羊海底鲜,山上走兽云中雁,河里的王八湖里的鳖,什么好咱吃什么……”

此时天色很黑,前边转弯的地方路标损坏严重,离近才发现是处弯道,有一辆装满钢筋的载重卡车迎面驶来,长途汽车上的司机准备不足,等看到的时候已经要会车了,他赶紧打轮闪避,这条公路非常狭窄,顾左顾不了右,竟把车开向了路旁的深沟。

我们俩正看大裤衩子侃得眉飞色舞,忽觉天旋地转,身子像被抛起来之后,又重重向下坠落,这辆长途汽车带着车内的十几名乘客,一头翻进了深沟。

◎ 旅馆

我们在翻车的一瞬间失去了意识,醒来后才明白过来翻车了,好在这山沟里树木很多,车辆没有被完全撞毁。

我和臭鱼、大裤衩子三人挤在一处,身上到处都疼,脑袋也给撞蒙了,所幸伤得不重,爬到车外一看周围漆黑一片。

这山沟里没有手机信号,车上的司机和乘客,除了有几个人有擦伤,其余都无大碍,但这辆车出了事故,整个陷在沟底的树丛里,肯定是没办法再继续行驶了。

我们仨在旁边商量了一番,要等这起事故处理完了,天也该亮了,既然不想在此耽搁,就趁着司机没注意,偷着爬回山上的公路,拦辆车继续赶路。

我和臭鱼也有个共同的缺点,就是爱管闲事,没想到这回管出事来了,当时却完全不知道,只是庆幸自己命大,大裤衩子还紧紧捂着书包不撒手。

三个人从沟里爬到坡上,沿着路一直往前走,也当真见鬼,时间不算太晚,却连一辆过路的车都没有。

天气又热又闷,好像憋着一场雷雨,气压很低,湿度很高,云阴月暗,没有一丝一毫的凉风,走在野地里也跟蒸桑拿似的,而且是越走越黑。

臭鱼对大裤衩子道:“衩哥,为了你包里这个宝贝,我们哥儿俩差点把命搭进去,你倒是让我们开开眼,见识见识这东西什么样?”

大裤衩子说:“兄弟,你不懂啊,你哪懂这个呀,这东西包着皮子跟平常的石头一模一样,扔地上都没人捡,有什么可看的?”

我对大裤衩子说:“如果跟平常石头一样,还至于捂这么严实?这荒郊野外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咱也不用担心露了白,你给我们瞧瞧又有何妨?”

大裤衩子顾左右而言他,说道:“我的亲弟弟们,这回车掉沟里咱都没事,咱这就叫命大啊,说到命大,你们俩知不知道古今中外有史以来,谁是天底下命最硬、死多少回也死不了的人?”

这还真把我和臭鱼给问蒙了,我们一边顺着路往前走,一边猜谁是世界上命最硬的人。

我说是不是彭德怀元帅,当年彭总指挥志愿军在朝鲜打仗,指挥部的位置被渗透过来的敌军侦察兵发现了,紧接着就呼叫来了轰炸机投掷凝固汽油弹,整个指挥所都陷入了一片火海,要不是彭总让警卫员拽开,当时肯定就牺牲了,而且彭总戎马一生,枪林弹雨多少次出生入死,无数次跟死亡擦肩而过,这算不算命大?

臭鱼说这倒未必了,秦始皇的命也很大,遇上那么多成了名的刺客,都能安然无恙,荆轲刺秦王这就不提了,有一次秦始皇南巡,途中有力士仓海奋起千钧神力掷出大椎,这搏浪一击打碎了马车,不想秦始皇之前换乘了副车,因此躲过一死,所以说这真龙天子,命可不是一般的大。

我说这就是巧合罢了,听说有个年轻女人犯了死罪,押赴刑场执行枪决,被执法队一枪打进后脑勺,当场撂倒在地,尸体送到火化车间准备焚烧,焚尸工正想动手把她推进炉膛,这女的突然坐起来了,抱着脑袋号啕大哭,原来人脑中间有道缝,子弹不偏不斜从缝里穿过去了,这才在火葬场里上演了诈尸的一幕,家属拼命拦着外面的人,这女的已经被执行过一回死刑了,死亡证明也开过了,怎么能再毙第二回?法理上却不通融,死刑没打死必须补枪,没有商量的余地,可执法队的人都没跟来,只能让几个法警抽签,抽着的人戴上白口罩穿上白大褂,装成医生,然后把手枪子弹顶上膛揣在口袋里,进去告诉那女的不要哭闹,躺好了给你包扎伤口,等那女的依言躺下,立刻掏出枪对准脑袋抠动扳机,随即一按按钮,把死尸送进了焚化炉,执行枪决后又活转过来,这命可够硬了,最后仍是难逃一死。

我和臭鱼搜肠刮肚,接连说了许多人,可说来说去,发觉这问题提的本身就有问题,就问大裤衩子:“依衩哥高见,谁是天下第一命硬之人?”

大裤衩子侃侃而谈:“兄弟你们俩不懂了吧,古往今来那么多人,这要一个一个地提可没个完,哥哥我单说一人,此人是俄国的一个妖僧,沙皇执政时期他以圣人自居,到处妖言惑众,把持大权,秽乱宫闱,结果惹恼了几个效忠王室的沙皇贵族,这几个贵族决定下手除掉这位妖僧,当天请他来赴宴,席间珍馐罗列,但菜里和酒里都下了剧毒,这妖僧吃肉喝酒却浑然无事,看得这些贵族呆若木鸡,没办法只得直接下手,绕到妖僧背后开了一枪,这枪打到肺部碰到了心脏,妖僧当场伏在桌上一动不动了,谁知贵族们刚把他的尸体拖到后庭,这家伙突然醒转,挣扎着要逃,又被周围的人乱枪齐发,挨了三枪横尸就地,其中还有一枪打到了脑袋上,贵族们以为这厮此番死定了,凿开湖上的冰窟窿,准备把死尸扔进去沉到湖底,没想到妖僧仍没死绝,再次醒转过来,贵族中独有一位好汉胆子最大,见势不好,抄起凿冰窟窿的铁锹,抡圆了拍到妖僧后脑勺上,抬脚将尸体踹进冰窟窿里,这回才是彻底死了,不过转天有人在冰湖里发现妖僧的尸体,经法医解剖,确认是溺水而亡,而且至少在湖里冻了八个小时之后才真正毙命,你们说那些命硬的人,硬得过这位吗?”

我和臭鱼听得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这套胡侃乱吹的本事,没几个人比得过胡同业余评书演播爱好者大裤衩子。

说着话,不知不觉在路上走了很远,隐隐约约看到前面一片灯光,我们正走得疲乏,心想不管是村是镇,总算是见着人家了,找个地方对付一夜,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当即循着灯光所在走了过去,就看是一座很高大的楼房,周围黑茫茫的看不到还有别的房屋,门前有个牌子——“仙鹤宾馆”。

◎ 房间

我心里一阵疑惑,从没听过这一带有个什么“仙鹤宾馆”,此处如此偏僻,怎会有人过来投宿?

臭鱼说:“现在郊区开度假村的地方太多了,那是专找没人的地方开,越偏僻越高档,你得这么想,城里人出来图什么,不就图个清静吗?最有名的东郊宾馆也是好大一片园林,开个房间住一晚上得两千多呢,我看这仙鹤宾馆的楼很旧,估计贵不到哪去,咱们仨在这凑合一宿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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