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
当然,人的忍受能力是无限的,我相信这一说法,并能以我举例,在极度煎熬的情况下,我仍能使自己苟延残喘,我有一个土办法,这是我的最后一招――那就是回忆,回忆,是的,当然是回忆,只有回忆,惟有回忆!
502
我想我有办法回忆――是的,我们曾在一起,我们是在一起过的,我们有很多时间在一起,那些时刻被我们创造,那些时刻原本是不存在的,但我们使它存在,我们的爱情使它蒙上一层神奇的光芒,我们未死并相爱,我们彼此说话,我们肌肤相亲,我们一起入梦,我与她,我们俩人,那光辉的曾经,那连续不断地在一起。
503
出于常识,很多人认为一年比一个月长久,事实上,不是这样的,至少,在记忆里,不是这样的,当我回忆起往事的时候,当我回忆起我经历过的三十二年的时候,很多年份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它们离我而去,永远地离我而去了,它们不再陪着我,它们不再存在,它们永远地驶入了虚无,再也无法折回,但是,有些时刻,却能被我不断记起,它们是从时间之矢中脱颖而出的奇妙时间,可以说,它们是时间之上的时间,它们就像满天繁星,它们也像滚过旷野的巨石,它们令我惊奇,令我叹息。
504
我想,我仍要讲述陶兰,我发现,我仍有有关她的话要讲述,我无法克服自己讲述的恶习,我无法真的让她烂熟于心,而不被别人知道,也许,这就是我写作的缘故,写作就像一种痛苦的疾病,让我不吐不快,让我情不自禁地把一些事情告诉别人,如同世人厌烦的长舌妇――但是,我对此不管不顾,我要讲述,我要说,我要让那些湮没无闻的事物在我这里尽可能地显现,就像它正在显现一样。
505
为什么要讲她呢?为什么要为一个姑娘起名字,然后讲述她呢?――究竟是什么理由呢?因为我爱她,不全对,我爱过很多姑娘,但不是每一个都想讲,因为她特别,也不是,特别的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很多加在一起的特别就会显得千篇一律,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因为她引起我强烈的感受?也许对,但是,为什么她能引起我强烈的感受呢?
因为美好――这是惟一答案。
506
我相信美好。
至今也我也相信。
若无美好,世人因什么而活呢?若无对美好的追求,世人的希望又是什么呢?若无已显现出的美好,世人因什么而相信呢?
507
陶兰,美好的证据――虽然谈起这个证据并不轻松,并且,还令人痛苦,但我仍要谈,我把我的谈论当作美好对我的考验,我要谈论她,我希望自己谈论成功,虽然,我知道,我能力有限,很多困难无法逾越,并且,我还知道,我无法成功,但我必须、必须尝试。
508
下面是一些回忆、印像、感受及其他――关于陶兰。
509
很多时候,我感到她的眼睛与众不同,当我仔细地注视她的眼睛的时候,她的目光会在晃然间迷离起来,我感到她在做梦,神奇的是,我会走进她的眼睛,与她一起做,我愿意陪着她做,我根本无法抗拒她的诱惑。
510
当她活动的时候,任何背景都不重要,无论你与她在哪里――逛商店,或者是在街上走,或者是钻在垃圾箱里说话,无论是在什么时间,我都不会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因为我是跟她在一起,我的一切感官都只会围着她转,她就是这么醒目,只有她,惟有她,除此以外,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一切都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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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爱音乐,尤其喜爱萧邦,在我那里,她通常只听萧邦一人,她听起音乐,正襟危坐,十分认真严肃,无论什么也无法打断她,有时,我能与她一起听,有时,我只能看着她听,我看着她听音乐,十分难过,因为她根本不需要我,她在与音乐说话,我站在旁边,是那么多余,但若要我离开,我就会死。
在我看她听音乐时就有这种感觉,事实上,她听音乐时常令我恨得咬碎牙齿,我嫉妒不堪,如果我能,我就会冲回19世纪,把萧邦手中的笔一把夺走,不让他写下那些浪漫的乐章供她欣赏。
512
我说过,她很醒目,我得一再提醒你,我的读者,她十分醒目,这种醒目有时特别令人感到害怕,你真是无端地怕她,毫无理由,当她高兴的时候,如果她要你死,你很可能会为了讨她一笑,就地死去,她身上就有这种醒目。
513
在我坠入她的情网之际,我的感觉出奇的纤细,她只要轻轻叫我一声,我的心就会一紧,随即恨不能失去知觉,那叫声在梦中也会重复多遍,令我意乱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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