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一句高喊,隔壁一下子乱了,开始就吵吵嚷嚷的,这会儿跟炸了锅一样,谢彦感觉有一百只鸭子在自己耳边嘎嘎叫。
那句“范兄被人套麻袋打了”,谢彦听到了,但他当时没有多想。
直到对面那些人开始询问具体,你一句我一句,谢彦他们没听清楚那人具体说了什么,在短时间的静默后,对面忽然一声爆喝,“谢家真是欺人太甚!”
依然没有多想但对“谢”字敏感的谢彦耳朵动了动,吃葡萄的速度都慢下来,把脑袋往那边偏了偏。
“婚约已了,两家已各不相干,奈何谢家心胸狭隘,小肚鸡肠,伺机寻仇!”
“今日他们目无王法公然对伯府之子动手,他日若是个普通人,谢家岂不是更无法无天,要草菅人命?!”
“那谢家的谢彦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竟只吃喝嫖赌!”
听到这,谢彦感觉不对了,看着对面向他看过来的李文华,脑子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没听错的话,那些人口中的谢彦好像就是他吧?
李文华慢慢往嘴里喂着葡萄,慢慢嚼着,慢慢点头。
“谢彦与他的狐朋狗友,每年都要参加什么斗宝会,为寻一件宝物往往豪掷千金,只为与人攀比,简直挥霍无度!”
“谢彦仗着背后有侯府撑腰,处处横行霸道!听闻他还曾当街强抢民女,威吓他人不敢阻拦,当真无恶不作!”
李文华发出气音哈哈笑了两声,看着谢彦,“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呀?”
谢彦向李文华扔了颗葡萄,转头看着萧承洲,委屈道:“洲哥,我才不是他们说的这样,他们故意诋毁我。”
萧承洲揉揉他的发顶,嗓音温润:“我当然知道。”
隔壁对谢彦的讨伐还在继续,谢彦听来听去,也终于听明白了。他们口中的范兄,原来是范俊远。范俊远在来明珠园的路上,也不知惹来哪路神仙,被套上麻袋暴揍了一顿。同来的人虽也被套了麻袋,但并未挨打,于是侥幸躲过一劫,等打人的走了后,找人将范俊远送回伯府治伤,他赶来报信。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也不知道怎么推断的,认为这事是他们谢家人干的,主谋还是谢彦。可怜谢彦,好端端在这坐着,啥事没干,身上莫名就多了口黑锅。
最叫谢彦生气的,这些人还提及谢缈,言语间多有不齿,说谢缈是故作清高的虚荣女子,才与范俊远退婚,就盯上了诚王。他们猜,两家退婚之事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简单,兴许是谢家人早听说了什么消息,故意退婚。范俊远与如烟姑娘,一定都是被谢家人设计污蔑的!
对面一群文人,最会借文章生事了,谢彦开始也不想逞一时之快,打人后再连累自己父亲也像郑鹏他爹一样,被叫进宫挨训,所以一般这个时候,面对文人谢彦都是能忍则忍。但他们说谢缈,谢彦无论如何都是不允许的。
谢彦拍案而起,刚想呵斥隔壁住口,萧承洲就按住了他的肩膀,温声道:“先坐下。”
谢彦看看他,见萧承洲坚持地看着自己,只好气呼呼地坐下。
好在这些人还有下限,没在背后继续编排一个女子。转眼之间,隔壁的话题就已经发散开了,众人群情激奋地讨论着,大骂纨绔子弟们仗势欺人,讽刺他们受着一国恩禄,却不知报效国家,只知满足自己的私欲;又念诗文,借以讽刺官场的腐败黑暗,还发表感想,若换了他们,则应当如何、如何。
谢彦好歹也是被读书人讽刺过好几回的,且也被家里逼着读过书,虽多数都记不进脑子,可听那文绉绉的诗文,也不会说是在听天书。
这会儿谢彦满脸的气愤就在慢慢消失,他感激地看萧承洲一眼,还好他刚才忍了,不然就算出了恶气,自己也讨不了好。现在好啦,这些人讽刺官场,不就是讽刺如今朝中那些正在当官的吗?往大了说,他们这是在讽刺今上眼力不行啊!刚那诗文念出来,就好像是隔壁那些人在指着今上鼻子说,你看看你,都选的什么人当官呀?把个官场搅和得一塌糊涂!唉,他们不行的,就知道以权谋私,像我就不会那样,我是最公正廉明的,你让我来,立即还你个廉洁清明的官场!
于是谢彦摩拳擦掌,一脸阴笑,向萧承洲借用了空青,带着南星并另外跟来的一群下仆,浩浩荡荡地去了隔壁。
萧承洲和李文华就跟在后面,想看他怎么做。
到了隔壁小院,不用谢彦说什么,南星利索地伸出一脚先将大门踢开。
谢彦嘴里嚷着“砸场了、砸场了”,十分有排场地在下仆们的恭请中走进小院。
满院子因激动讨论而神情亢奋的文人,齐刷刷看向忽然出现,明显来者不善的谢彦,一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谢彦听到声音,视线锁定对方,面露恍然,他走到那人面前,说:“刚才就你骂我骂得最起劲儿。”
那人莫名:“你是谁?我什么时候骂你……”话明显没说完,却不自觉停了,眼睛瞪大,“你、你是谢彦?”
“嗯哼!”谢彦微抬着下巴应道。
众人没想到刚才才被他们这群人轮番骂过一场的当事人会忽然出现,有的人面色带怯,有的神情尴尬。不过倒有一个人指着谢彦愤慨道:“你就是谢彦?当真无耻!打了范兄,竟还敢明目张胆的出现!”
谢彦记起了这声音是最先提及他姐名字的人,他心里尤其愤怒,偏偏脸上没什么表情,转头看向那人,声音冷冰冰,“你这么气愤,我就在这,给你十个胆而儿,你敢打回来,动我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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