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当特雷西为我打开酒店房间的门,招呼我进去时,我对她说:“我做不到。”她的房间犹如一场灾难场景,仿佛遭受了某种怪异的哥特式天气事件的洗礼,黑色衣服和夸张首饰四处散落着。我将窗户边椅子上的几样东西清理开,挺直背坐下,抬起下巴,决定说出自己在房间中排练好的说辞,反驳她那个疯狂的想法。
特雷西盘腿坐在床边,手肘抵住膝盖,双手合十放在面前。她期待地等着,好像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仔细考虑过了,我只是觉得我做不到。”我开始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没办法去找詹妮弗?”
“我的意思是,我没办法在夜里去查探仓库,而且还是在没有警察陪同的情况下。”
“警察?别闹了,你觉得他们有可能会把这当回事吗?他们甚至都不认为那里有人犯罪,而且或许真的没有。我们纯粹是擅自进入私人领地。而且如果我们真的够勇敢,也许真的会非法闯入私宅。”
“所以我们就更不该这么做了。”我反驳道。
“你有其他办法去找线索吗?”
我无言以对。
“我就知道没有。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想放弃吗?哪一种更糟糕?是去仓库窗前查探,还是让杰克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你家门口?”
我浑身一颤,“我肯定不希望那样。”
“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做这件事,但我一直在想另外五十四名女孩的事。如果我们有机会,即使只找到一名……”
“至少,我们可不可以白天去?”
“你是说,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那儿的任何人都能看见我们的时候吗?拜托,我想我不必告诉你,这样做的危险性会高多少吧?我们需要黑暗的掩护。”
我的肩膀开始颤抖。我拼命忍住泪水,不想让特雷西再看见我哭。可是,我真的不敢回那儿去。
我需要透透气。酒店的窗户关着,于是我拿起薄薄的客房服务菜单为自己扇风。特雷西看着我,但我已放弃解读她的情绪,也懒得去琢磨她的表情。
“好啦,萨拉。”她终于耐心地哄劝道,“你非去不可。瞧,你已经进步了很多。一个月前,你连自助洗衣店都不敢去。我知道每一件事对你都不容易,对我也一样。不过你要记住,这次你不是一个人去。”
特雷西走进浴室,拿了一卷卫生纸出来。
“给。”她相当随意地将卫生纸递给我,“要哭就哭吧,哭了会觉得好受点。然后,你去把自己收拾整洁,我们一起去查谷歌地图。”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你真的做不到,没关系,我会自己去。”
我倒抽一口凉气,“你不会!”
“我会,我一定会去。你知道我的理论——跳进去,正面迎向恐惧,保持攻势。”
我心想,这个激将法对我正好管用。我的良心上又增加了一具冤魂。是我将她带来此地,将她拖回记忆的梦魇的。我不能让她单枪匹马去。万一她出事,我会内疚一辈子。我必须振作起来,勇往直前。我坐在椅子上,心中恨着特雷西,更恨自己是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我穷追不舍,这时候我应该还坐在十一楼宁静的白色公寓里,点泰国菜外卖,独自观看已看过不下一百遍的经典老片。
该死!这件事我必须去做。
当晚十点,我俩身穿黑衣,并穿上最舒适的鞋子,开车驶离酒店停车场。我暗自希望自己无法再次找到那间仓库,希望它被大地整个吞掉,连仓库里正在进行的变态仪式也一起消失。
途中,特雷西跟我说,她设法说服吉姆告诉她克里斯汀的电话号码,并在早上联系上了克里斯汀。
“进展如何呢?”我问。
“克里斯汀没有立即挂断我的电话,而且还听我把话说完,这简直就是个奇迹。不过她对此事并没有多言。事实上,她沉默了很久,我都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了。然后,她非常镇定地感谢我给她提供‘最新消息’。对,最新消息,她是这么说的。然后她说她得赶飞机,就把电话挂了。”
看得出,特雷西对于克里斯汀的冷漠感到很沮丧,但她不想让我看出来。我则是原本就没抱太大期望,所以我只是耸耸肩,坐在漆黑的副驾驶座位上调整自己的黑手套和帽子。
走错两三次路后,我们终于找到了去“拱顶”的路,但一直开到入口才确定我们没走错。我们将车子停在停车场,然后关掉车灯。我们必须慢慢来。特雷西在黑暗中窥视着一名男子。那男子独自站在车边,将一件加了边饰的黑色皮夹克套到肌肉发达的肩膀上。
“这是你喜欢的地方吧,特雷西?”我终于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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