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那差多少?”
他说:“不多,也就两百来分。”
我问:“……那你读了什么学校?”
他说:“连云港一家专科院校。”
我问:“草莓呢?”
他默不作声。
草莓是他在南航的女朋友。我在南大的浦口校区,到他那儿要穿越整座城市,所以整个大一就相聚过两次。
他跟小卖部的售货员勾搭上了,她小个子,脸红扑扑的,外号草莓。草莓是四川人,比我们大三岁,来南京打工,扯了远方亲戚的关系,到学校超市做售货员。
小卖部边上就是食堂,我们在食堂喝酒,张萍隔三岔五跑到小卖部,随手顺点儿瓜子花生等小玩意。草莓总是笑嘻嘻的,他还假装要埋单,草莓挥挥手,他也懒得继续假装,直接就拿走了。
后来,他直接拿了条红塔山,这下草莓急了,小红脸发白,大几十块呢,账目填不平的。
张萍一把搂住草莓,不管旁边学生的目光,忧郁地说:“我没钱买烟,但知道你有办法的。”
我不知道草莓能有什么办法,估计也只能自己掏钱填账。
第二次约在城市中间的一个夜排档。我说草莓挺好的,他吸口烟,淡淡地说:“Areyoucrazy?”
我不吭声。
他又说:“我感觉吧,这姑娘有点儿土,学历也不高,老家又那么远,我预感将来不会有共同语言。”
他的BB机从十一点到后半夜两点,一共响了起码三十次。他后来看也不看,但BB机的振动声在深夜听来十分刺耳,于是提起一瓶啤酒,高高地浇下来,浇在BB机上,浇完整整一瓶。BB进了水,再也无法响了。
他打个酒嗝,说:“我花了一个月生活费买的。他妈的。”
响了三十次的BB机,于是寂静无声。
让你不耐烦的声声召唤,都发自弱势的一方。
喝到凌晨近四点,喝到他路都走不了。于是我问老板借了店里的固定电话,扶着踉踉跄跄的他,奋力过去拨通草莓的BB机号码。
寻呼台接通了,他只发了一句话:我在某某路喝多了。
五点,气喘吁吁的草莓出现在我们面前。她只晓得路名,不晓得哪家店,只能一家一家找过去。南航到这里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她找了四十分钟,终于找到了我们。
张萍趴在桌子上,动不动就要从凳子上滑下去。姑娘一边扶着他,一边喝了几口水。
我要了瓶小二,心想,我再喝一瓶。
草莓突然平静地说:“他对我很好。”
我“哦”了一声。
草莓说:“学校小卖部一般都是交给学校领导亲戚,我们这家是租赁合同签好,但关系不够硬,所以有个领导亲戚经常来找麻烦,想把老板赶走。”
我一口喝掉半瓶。
草莓说:“有次来了几个坏学生,在小卖部闹事,说薯片里有虫子,让我赔钱。老板的BB机打不通,他们就问我要。我不肯给,他们就动手抢。”
草莓扶起被张萍弄翻的酒杯,说:“张萍冲过来和他们打了一架,右手小指骨折了。”
草莓笑起来,说:“后来他也经常拿我的东西,但是从来不拿薯片,说不干和流氓一样的事情。”
我说:“他就是这样。”
草莓说:“嗯,他还说有预感要娶个妓一女做老婆。我不是妓一女,我是个打工妹,而且,没读过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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