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我们俩交往的事被我家老爸发现了,挨揍了吧?”鸫说。
“是啊。”恭一苦笑着说。
“真的啊?”我问道。
“骗你们呢,我也不知道。首先,我老爸爱我还不至于爱到那种程度。”鸫虽然笑着,说得却好凄凉。于是大家都不好再去询问真相,一起出了门。
抬头看到银河在天上闪着朦朦胧胧的光。我们沿着小路穿过海滩,大喇叭里传来的盂兰盆舞蹈的音乐声,顺着风传到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海面看上去比平时黑暗了许多,大概是因为海滨一带悬挂了很多灯笼,从而使海滩明亮起来的缘故吧。人们好像对这深沉的夏夜无比留恋,都特意放慢了脚步,不管哪段路面上,都是人挨人、人挤人,好像全镇子的人今晚都出来了似的。
我们遇到了几个过去的好朋友。有小学的、初中的,还有高中的。虽然大家都已经长得像个大人了似的,但是一见面,在纷乱的记忆中依然能看到过去的影子,仿佛是在梦中一样。大家笑着、挥着手简单地打过招呼,然后擦肩而过。笛声、纸扇、海风,所有的风景在夜色的映衬下,都像放河灯一样,缓缓流淌着。
不是置身于庙会,就无法想象庙会晚上那种气氛。哪怕只是少了其中一点点元素,也无法让我有那种就是“这个感觉”的完整印象。可是,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还会来这里吗?也许只能带着这种缺憾,站在东京的天空下,在心中怀念一个不完整的夏季庙会吧。
我一边逛着夜市,一边思绪如潮地想着。
当我们排着队,准备去正殿参拜时,发生了一件事。
鸫嫌排队参拜太麻烦,想要溜走。我和阳子拼命地说服她留下:“只有这个仪式,你不能不去。”
没办法,鸫只好和我们一起排进了队伍。
“你们真的相信有神灵存在吗?很虔诚吗?即使到了这个年龄?真的相信在这里扔下点儿钱,双手合掌拜一拜,就能祈愿成真?”等等等等。嘴里没完没了地唠叨着这些对神有失恭敬的话。
恭一在这种时候,总是微笑着一言不发。那种沉默的方式实在是太自然了,反倒有一种强烈的存在感。在他面前,鸫自然知道自己可以任性到何种程度。鸫总是善于把这样的男孩子吸引到身边,难道对于鸫来说,这样的人是她必需的吗?
神社正殿的院子里十分拥挤,参拜的队伍一直排到了大门入口的台阶处。耳边不断传来正殿里的挂铃被人摇响的声音和人们把香钱扔进钱箱的声音。队伍一点点地往前移动。正当快排到我们的时候,有几个人故意从正闲聊着的我们四个人中间穿来穿去。在拥挤的队伍里,这样的事本来也不算什么。但他们来来回回穿了好几次,一看就是故意找茬。这时,又有一个男孩子从鸫和恭一中间穿过,并故意把他俩往两边推了一下,那副样子简直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流氓阿飞”,紧跟在他后面的三四个人,也跟他一个德行,一副赖皮欠揍的样子。
那种横穿的方式实在是让人感觉别扭,我们几个顿时怒火中烧。恭一更是毫不客气。他冷不防脱下一只脚上的木屐,“嗵”地一声使劲打在了最前面那个男孩子的后脑勺上。
我们都吓呆了。
那个男孩儿大叫了一声:“哎哟,疼死了!”扭头一看是恭一,顿时吓得连滚带爬地在黑暗中逃走了。他的同伴们也紧随其后,推搡着在狭窄的台阶上排队的人们,一溜烟地跑走了。
周围目睹了事件的发生和结束的人们,突然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就在那些家伙逃走了的数秒钟里,大家都愣住了。但很快人们又排好了队,继续向前移动,叽叽喳喳的闲聊声又响了起来。
只有我们始终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鸫先开了口:“哎,你这个家伙,不管人家把我们推开多么不对,你也不该拿着木屐敲人家的头啊……”
我和阳子被她的话逗笑了。
恭一说:“不是,你们不知道。”灯光下他的侧脸有些阴暗不清,只听到声音很深沉,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明朗的声调。“这里,就是刚才那帮家伙打的。”指着眼下面那块青斑说,“在黑暗中突然遭到了他们的袭击。所以我拼死记住了他们中间的一个。一点儿没错,就是刚才那个家伙,所以……”
“为什么?”我问。
“在这里,大家对我父亲的评价不太好,因为我家的饭店不是把这里的地价抬高了嘛。也是,突然间一个外来户在这里建起一个巨大的饭店,把客人都拉了过去,不用说,目前遭受攻击也是在所难免的。我父母和我对此是做好了精神准备的。但是,干上十几年后,大家肯定会接纳我们的,肯定。”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