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紫苏在一旁瞧得又是讶异,又是大快,忍不住咯咯大笑道:“好一个‘自受天谴,引火烧身’!贱人,活该你有今日!”
蒙沅沅恨恨地瞪着她,怒火欲喷,泪水涔涔滴落,蓦地咬牙道:“延维神上,你不救我也成,帮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将这小贱人千刀万剐,剁成肉酱!”
听到“肉酱”二字,延维腹中登时“咕噜咕噜”一阵巨响,转过头,四眼滴溜溜地转动,上下打量这晏紫苏,吞了口馋涎,哑声笑道:“噫嘻!吾被困瓶中,数千年未尝一日终饱也。如此细皮嫩肉之飨供,千刀万剐竟不暴殄天物乎!吾当生吞慢嚼,细品其味也。”说着,蛇尾摆动,朝她游了过来。晏紫苏心下大凛,笑道:“放着现成的焦香烤肉不吃,居然想着茹毛饮血,这等凶愚怪物,难怪要被女娲压在不死山下了。我体内早已被这贱人下了万千蛊毒,你若不怕死,只管来吃好啦……”
延维既是上古蛇族巫神,对于蛊毒之道自不陌生,双手转动,嗅探片刻,便知其言所非虚,皱着眉头连叹可惜。
蒙沅沅森然道:“这小贱人所中蛊毒的解药全在我腰间的铜葫芦里,神上只消让她尽数服下,过上片刻,便可尽情享用了。”
延维右手凌空一抓,登时将她腰上的青铜葫芦吸了过来,将其中丹丸,虫卵尽数倒在掌心,捏开晏紫苏的口,一股脑儿地往里倾灌。
晏紫苏又惊又怒,挣扎不得,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响辛辣酸苦之气如尖刀破喉,周身剧痛,如割如绞,疼得泪水只涌,但心中的骇怒恐惧之意反倒消减大半。
这些药丸蛊卵果然是解药。
过了片刻,剧痛渐消,那麻痒刺痹的感觉也逐渐烟消云散。
延维凝神扫探,见她雪肤还复光滑晕红,眼波澄激,体内再无丝毫异动,大喜道:“妙之极矣!妙之极矣!”蛇芯吞吐,馋涎欲滴,只等她余毒消尽,立刻囫囵猛吞。
晏紫苏被他那贪婪的眼神盯得心中发毛,蚩尤已死,她悲楚苦痛,实无恋生之意,但想到被蒙沅沅算计,大仇未报,又将这丑怪蛇人所吞,却是大不甘心。
思绪急转,瞥见身前的青铜八角瓶,急中生智,笑道:“老蛇怪,横竖我也要被你吃了,你便实话实说,告诉我你究竟是谁,那我死也瞑目了,好不好?”
延维一怔,哈哈笑道:“黄毛丫头,吾乃神族大巫延维是也,汝何以就是不信?”
晏紫苏挑眉叹道:“你这番话骗骗那愚昧蠢笨的贱人便也罢了,何苦临死还要诓我?天下谁人不知延维乃是蛇族大神,潜力通天,乃伏羲女娲座下重臣,又怎会偷食了八斋果,而被女帝所困?”
延维正欲回答,空中忽地传来嗷嗷之声,浓雾分涌,那只离散的太阳乌闪电似的俯冲而下,狂飙凛冽,朝他当头抓来。
延维不怒反笑,道:“妙极,又来大鸡为吾加膳矣!”巨大的蛇尾轰然横扫,登时将太阳乌打得断羽缤纷,摔落在地。不等它振翅飞起,半空甩尾腾舞,蓦一张口,银丝飞舞,竟如蛛网蚕茧似的将太阳乌重重黏缠捆缚,任它如何尖啸扑翅,也冲脱不得了。
晏紫苏大凛,想不到这木族神禽竟连一合也挡他不住。
延维纵声大笑,颇为得意,转身又朝他游来,道:“吾若非延维,安能须臾擒伏此大鸡乎?”
晏紫苏咯咯笑道:“区区一鸟,降之何足为奇?换了是我,只怕连‘须臾’都不要呢。”
一边凝神运气,一边又道:“据说延维神身长千里,体大如山,当今的烛老妖和他一比便小如蚯蚓。你若真是他,又怎会被收到这小小的八角铜瓶之中?还不早将这铜瓶生生撑爆了么?”
延维四目一转,扫见地上铜瓶,眼中闪过尴尬恨怒之色,嘿然道:“吾受困数千载,忍饥挨饿,体型自然略有干瘪耳,等吾饱餐数日,便可让汝见吾千里之身也。此‘火风瓶’乃女帝之物,可容万仞之山岳,吾为其所收,有何异哉!”
“胡说八道。”晏紫苏呸了一声,笑道:“依我看哪,你定是南荒的什么蛇族妖人,被火族杀得屁滚尿流,钻到这九嶷火山里避难,结果不小心卡在石洞里,再也出不来啦。编了这套胡话,不过是想要遮羞挡丑,是也不是?”
晏紫苏察言观色,早知这老蛇妖虽然无赖奸猾,却浮夸好谀,虚荣自大,任他如何自辩,只是笑吟吟地反唇相讥,一口咬定他乃乡野荒蛇,不过是扯着虎皮作大旗;惹得他越发气恼震怒,脸色涨红。
蒙沅沅喘气喝道:“她体内蛊毒已清,神上何必与她啰嗦?夜长梦多,一口吞了便是!”她被火山熔岩炽浪所撞,早已气息奄奄,急怒之下,声音更是细如蚊吟,只有自己方能听见。
晏紫苏高声笑道:“老蛇妖,你道拿着这些破铜烂铁便能唬我么?要想让我相信,再也简单不过。只要你庞长蛇身真能钻入这小小的八角铜瓶,便可证明此瓶真是女帝神器……”
延维对自己的尊荣身份极是自负夸耀,被她这般轻蔑质疑,怒气欲爆,哈哈笑道:“夏虫不可语冰,吾让汝亲眼见识,也好叫汝死得瞑目!”蓦地拔地冲起,紫光卷舞,犹如一道轻烟,倏然钻入那青铜八角瓶中。
晏紫苏等的便是此刻,哪容错过?蓦地凝神运气,强行冲开经脉,抓起那黑铜长针,奋力扎入八角铜瓶的颈侧圆洞中,喝道:“果风去,成不北,果极南……”
“轰!”狂风倒卷,当空雾气登时如漩涡卷溺,那“火风瓶”脱手冲出,闪电似的钻入那火山口石壁的圆洞中,轰隆连爆,震耳欲聋,再也抽拔不出。
晏紫苏一击得手,俏脸晕红,又惊又喜,咯咯大笑道:“老蛇妖,你说得不错,这铜瓶果然是女帝神物,只不过这次你想要出来,又得再等上几千年啦!”
蒙沅沅瞧得目瞪口呆,早猜到这妖女必有狡计,想不到竟是用如此简单的法子请君入瓮。一时间,心头惊怒、愤慨、懊恼、恐惧、滑稽……翻叠交涌,突然歇斯底里地嘶声尖笑起来。
延维这才知道着了晏紫苏的道,气得肝胆欲炸,从石洞中探出两头,脸色酱紫,破口大骂了片刻,又突然大转哀婉,低三下四地苦苦央求,眼见她笑吟吟的只是不理,急怒绝望之下,又开始大声叱骂,极尽恶毒诅咒之能事。
他骂得越凶,晏紫苏心底越是舒畅,转身朝蒙沅沅翩然走去,银针在手,笑靥如花,柔声道:“蒙姐姐,多谢你帮我解了身上的蛊互。鸾凤族‘游魂蛊’的滋味我算是尝过啦,现在该轮到你尝尝青丘国的‘噬骨千合虫’了……”
蒙沅沅对这妖女的狠毒手段早有所闻,眼看着她一步步逼近,恐惧欲爆,但尖笑声却似无法顿止,浑身不住地簌簌颤抖,别说反击、闪避,就连咬舌自尽的气力也没有了。
第十三章 苍梧之渊(2)
霎时间灵光电闪,突然想起先前发生之事,“啊”地大叫一声,翻身跃起。旁边那女子亦惊叫着翻转蜷身,与他两两对视,俏脸晕红如醉,惊愕羞怒,颤声喝道:“你……你做什么了?”赫然竟是烈烟石。
蚩尤这才发觉自己竟也是赤条条一身,惊骇窘迫,手足无措,一生之中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狼狈。放眼四顾,周围石壁如削,穹顶嶙峋,乃是个颇大的山洞,除了洞角向阳处长了一株碧叶紫花的不知名灌木外,别无他物,就连苗刀、太阳乌也不见踪影,更别说任何衣裳了。
当下急中生智,探掌飞抓,将那灌木碧叶尽数吸来,瞬间抽丝穿线,化作一件绿叶衣,抛给烈烟石,道:“八郡主,得罪了!”又将剩余树叶织成一圈,慌不迭地围在自己腰上。
烈烟石见自己左臂上守宫砂灼灼依旧,这才松了口大气,瞥见他那雄健结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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