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法子(化名)住在釜本千代子家对面公寓楼的五层。下文是由《东京先驱报》的记者丹尼尔·三村在柳田宏谋杀案发生两天后,采访法子并编辑而成的(译者艾瑞克·贵霜)。
我一般早上五点多就会醒过来,然后就躺在床上一边等着太阳升起来,一边望着床边的闹钟。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知道第一声枪响发生在几点几分的原因。虽然我家所在的大楼距离繁忙的初台高速公路只有两百米,但是隔音效果很好,不会受到车流噪音的影响。所以,当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声音一下子就穿透了我的房间。那是一种很沉闷的巨响,吓得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接着又传来了第二声、第三声和第四声。之前,除了在电视上以外,我从没有听到过枪声,所以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我当时想,也许是爆竹的声音吧?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花了几分钟时间才爬上我的轮椅,然后慢慢地晃到窗口观望。我很少出门,因此每天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窗口度过的。虽然大楼里有电梯,但若是没有人帮忙,我自己是很难将轮椅挤进电梯门里去的。每周,我妹妹都会给我送一些生活用品。我在这所房子里和我的丈夫共同生活了很多年。即使在他去世后,我仍然决定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当时,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但是从我所在的地方借着路灯可以看到,釜本先生家的前门是敞开的。他平常每天早上六点钟才会出门上班,因此我的心中突然感到一丝疑虑。除了我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邻居被那些声音吵醒。第二天,有几个警察来到了我家请我配合调查。他们告诉我,有些邻居虽然也听到了枪声,但还以为是谁家的汽车发动机回火的声音呢。
我打开了窗户,想要换换新鲜空气,顺便听听外面那种声音还会不会继续传来,以便判断它是从哪家哪户传出来的。这时,我看到两个人影从初台高速公路的方向走了过来。当他们路过我家楼下时,我一眼就认出其中的那个女孩便是釜本千代子,而紧随其后的长发男孩子最近也常出现在附近的儿童游乐场。他还曾在附近的人行道上喷过什么图案,但是事后自己又清理掉了,所以我并没有就此事找他抱怨过。从两人走路的姿势上就可以看出,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千代子一直是挺直了上身走路,一看便知道她对这里了如指掌,而那个男孩则是弯着腰驼着背,似乎很怕别人看到他似的。我曾经多次看到过千代子在夜里从她家偷偷溜出来与他见面,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从外面回来。他们走路的时候蹑手蹑脚的,也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些什么。千代子一边笑着一边用手肘推搡着那个男孩,而男孩则不时地弯下腰来亲她。最后,她开玩笑似的推开了他,径直朝着自己家走去。
当她看到家门敞开的时候,似乎也犹豫了一下,转身对着她的同伴说了些什么,才慢慢地走进门去。大约三十秒之后,我听到了一声尖叫,不,不只是尖叫,而是一声哀号。那声音中还掺杂着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愤怒感。
在外面等待的男孩听到叫声后,像是被人掐了一下似的立刻蹦了起来,跟着跑进了屋里。
周围有几户邻居听到女孩的声音也跑到门口来观望。此时,屋里的惨叫声还在源源不断地传出来。
不一会儿,只见千代子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小男孩。我当时以为她身上沾满了黑色的颜料,但当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我窗口下面的路灯下时,我才意识到她浑身上下都是鲜红的血迹。那个小男孩宏正无力地躺在她的怀里……而且……而且,我看不到他的脸,因为那里已经是血肉模糊了。高个子男孩和周围的邻居想要上前去扶千代子,但是她却尖叫着让他们都离她远一点。她只是大声地呼喊着“宏,你醒醒呀,别装了”之类的话。
宏是个十分可爱的小男孩。每次他出门时都会抬起头来,冲着我招手。当我第一次告诉我妹妹,那个在空难中奇迹生还的小男孩就住在我家街对面的时候,她还不相信我的话。全日本都在关注着那个男孩。有时,街上还会出现一些狗仔队摄影师,他们甚至还曾来敲过我家的门,希望能够从我的窗口拍摄釜本家的大门,被我一口拒绝了。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救护车就赶到了。三个急救员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千代子手里抢过了宏的尸体,而千代子对他们一直不停地又打又咬。随后赶来的警察也想要把千代子送上一辆警车,但她挣扎着逃脱了,并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拼命地跑开了,身上还是血迹斑斑的。那个长发男孩见状立即紧追其后。
随着消息传播开来,前来看热闹的人和记者越来越多了。当一个个装着尸体的黑色塑胶袋从釜本家运出来时,人群静默了。我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那一晚我失眠了。我想我可能再也无法安心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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