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雁门,顺着蜿蜒山道如蛇前行,出了山口进入无垠草原后,视野豁然开朗。于是队伍分为左中右三股,在斥候的引领下一路向北。
右翼打头的将领,是个三四十岁的魁梧壮汉,碧眼卷发,深眼高鼻,俨然西域胡人面孔。这便是雁门关防御使,安思明。
乾符六年,朝廷以塞北不靖为由,调禁军三万,充雁门关;乾符七年,因北胡公主孛儿炽君。燕燕特穆尔之乱,皇帝再往雁门关增兵三万。
至此,一年之内,雁门关扩军六万。为协调边关防务,朝廷新增雁门关防御使之职,以右武卫大将军安思明任之,统领六万新卒,实为雁门关副将。
“末将原以为,此战大都督会让我们留守雁门关,没想到大都督并没有这样做,反而给了我们参战立功的机会。”
安思明身旁,一名长脸将领小声说道,眸子里闪烁着精光。
策马而行的安思明不露声色,淡淡道:“如何征战,自有大都督说了算,你我听令行事即可。”
“就是不知真到了战场上,我们有没有立大功的机会。先锋可是赵北望,左翼也是赵氏将领,我们不要变成后军才好。”马脸将领不无深意的道。
安思明瞥了马脸将领一眼,“我们初来乍到,站稳脚跟为第一要务。大都督让我们做什么,那就做什么。哪怕是跑腿,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明不明白?”
马脸将领见对方口风紧,根本不给自己透露更多想法,也只能停止努力,“是,将军。”
凤鸣山,一座山势高耸,视野宽阔的山峰半腰处,搭建了几座不大不小的毡帐,周围布防严密,遍于四处的修行者,正在机敏的监视各方。
居中的大帐里,几名天元大军的高级将领,正在沙盘前讨论军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右贤王察拉罕。
不多时,有修行者高手前来禀报:雁门军先锋三万骑,已经逼近凤鸣山。
“来得倒是挺快。”察拉罕抬起头来,眼中厉芒一闪,“先锋大将是谁?”
“赵北望!”
察拉罕略感诧异,“赵北望竟然亲自担任先锋?”稍作沉吟,又道:“如此说来,赵玄极很可能已经来了雁门关。”
说着,他挥挥手,示意斥候退下,继续探查雁门军行动。
“这些天来,双方斥候频繁交锋,我们在凤鸣山、红叶原等地,布置有不少兵力的事实,雁门军应该已经得知。”
察拉罕的谋主,半百老者白音,摸着没有几根胡须的下巴,寻思着道:“这个时候,赵北望径直冲我们来,真是打算主攻我们这里?”
察拉罕没有妄下论断,赵北望可能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也可能只是疑兵。这需要斥候探查到了雁门军主力的动向,才能得出结论。
“无论如何,凤鸣山可能即将爆发激战,将斥候全都撒出去,各部做好迎战准备,高手强者随时策应。”
察拉罕下达完命令,走出帐篷,放眼向前望去。他所在的位置,在凤鸣山最险峻的地方,说是最险峻,山高也没有多少,至少跟雁门关那边没法比。
在他面前,起伏和缓的草坡,犹如一道道海波铺陈开来。两侧一望无际,前方却能看到尽头,数十里外就是基本平坦的草原。
时已入秋,草木枯黄。
一座座山包上,天元军的游骑、斥候,好似浪花点点,有的驻足不动,像是跟景物融为一体,有的往来奔驰,在身后扬起长蛇般的灰尘。
天元军的主要兵力,布置在察拉罕脚下这座山峰的近前,这里的地势最好依托,营寨彼此相望,互为援引。
每一个山包,每一个可供大量兵马通行的平缓草坡、山谷道路,都有重兵把守。但兵力也不是完全分散开、平均在每个要地,主力都在各个关键节点上。
整体防线也有所侧重,主要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以察拉罕脚下的山岭为后盾,布防方式跟雁门关类似;另一部分在前方二三十里外,那里的大片平缓草坡中,也有一处门户。
所谓门户,即为山势相对险峻,通道狭窄,兵力无法完全展开,利于防守,不利于进攻之地。
眼下,十多万天元军的主力,并不在凤鸣山,而是摆放在凤鸣山与红叶原的中间地带。
当然,十万大军也没有挤作一团,而是分作了左中右三部分,互有间隔。
这样布置的好处,就是左右两部分,分别距离凤鸣山、红叶原都比较近,可以快速驰援。劣势也不是没有,距离最远的那部分兵马,驰援过来就慢些。
但只要前两部赶到了,六七万将士足以稳定战局。就算不能取胜,也能消耗雁门军体力,等到最后一部分生力军加入,就容易一举反击得手。
阻截雁门军的天元军将士,穿的都是契丹部衣着,打得也是契丹部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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