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典狱长说,“反正也无所谓。”他一脸思索的表情,“那么,福塞特参议员终究是出事了,真奇怪,报应的事情是很难说的。是吧,休姆?”
“没错,他是遭到报应了。”休姆平静地说。
我们坐了下来,父亲突然开口说:“老天保佑,我终于想起来了!典狱长,十五年前你是不是参与过警察工作,就在本州北部一带?”
马格纳斯眼睛一亮,微笑着说:“我现在倒是想起来了??对,在水牛城。你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萨姆先生了?真高兴能在这儿见到你,你退休了吧?”
他们不停地说着话,我往后把痛得要命的头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阿冈昆监狱??在这个又大又安静的地方,有一两千人正沉睡着,或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他们在窄小的牢房中无法伸展遍体鳞伤的身躯。穿着制服的人在门廊上来回巡查。屋顶之上是夜空,不远之处有浓密的森林。哈姆雷特山庄中,那位生病的老人正在熟睡。钢门之外是闷闷不乐的杰里米·克莱。里兹市内殡仪馆的停尸间里,躺着一个曾经呼风唤雨的男子的尸体??他们在等什么?我很纳闷,他们为什么不谈阿龙·道?
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睁开眼睛。那个眼神锐利的职员站在门口:“典狱长,缪尔神甫来了。”
“请他进来。”
没多久,一个身材矮小、脸色红润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厚厚的眼镜,银灰色的头发,满脸皱纹,而那张脸之仁慈和善,是我毕生仅见。他焦虑痛苦的表情之下,仍掩不住天生的高贵气质。这位老传教士生来就是拯救迷途者的,即使是最凶残的罪犯,也会在这位圣者面前打开心房,袒露真情。
他穿着一身褪色的黑色法衣,近视眼在光线的照射下不断地眨着,右手握了一本磨得发亮的袖珍祈祷书。看到典狱长的办公室里三更半夜来了那么多陌生人,他显然有些困惑。
“请进,神甫,请进。”马格纳斯典狱长彬彬有礼地说,“过来认识一下几位客人。”然后一一替我们介绍。
“是的,是的,”缪尔神甫有些心不在焉地轻声应了两句,凝视着我,“你好,亲爱的。”然后疾步走向典狱长的书桌,大叫道,“马格纳斯,真是太可怕了,上帝明鉴,我真是不敢相信!”
“别激动了,神甫,”马格纳斯柔声说,“凡事总难免会百密一疏,先坐下来,我们一起把整桩事情弄清楚吧。”
“可是,”缪尔神甫颤声说,“阿龙一向那么乖,那么善良。”
“好了,神甫。休姆,我想你一定急着想听听我的说法,不过等一下,先让我把这个人的完整档案找出来。”马格纳斯典狱长按了桌上的一个钮,那个职员再度出现在门口,“把道的材料拿给我,阿龙·道,今天下午出狱的那个。”
那个职员离开了,没多久拿着一个大大的蓝色卷宗进来。“都在这儿了,阿龙·道,编号八三五三二,入狱时四十七岁。”
“他服刑多久了?”父亲问。
“十二年零几个月??身高五英尺六英寸,体重一百二十二磅,蓝眼灰发,左胸有一块半圆形的疤痕——”马格纳斯典狱长认真地查阅着,“不过服刑的这十二年里,他的外貌发生了很多变化,头发几乎掉光了,身体也更衰弱——他现在将近六十岁了。”
“他犯了什么罪?”检察官问。
“过失杀人,纽约刑事庭判刑十五年。他在纽约水边沙龙杀了人,好像是因为便宜杜松子酒喝太多了,烂醉之下发了狂。他之前没有前科,至少当时起诉他的检察官没发现。”
“有没有他更早的记录?”父亲问。
马格纳斯典狱长翻阅着档案:“看起来完全没有,连他的名字似乎都是假的,不过这一点他们无法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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