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长公主凤眼微微眯了起来。
如果叶畅是让她向李隆基提议推广此物,玉真长公主会立刻拒绝。
她虽然深得李隆基恩宠,但她自己有自知之明,向李隆基举荐人才没有问题,但干涉到具体政务,必然会被视为太平公主第二,那时恩宠就会变成忌惮。
但叶畅提出,在她的一二田庄中试种,其谨慎如此,则让玉真长公主改了主意。她又看了叶畅一眼。这个少年郎风度翩翩,自己拿王维当初与他相比,确实是不对。
他比王维多了许多东西,比如说,自信。
不是对自己才华的自信——王维也有这种自信,而是在叶畅身上,玉真长公主感觉到一种似乎能看到未来的自信。
这种自信,似乎只在那位强悍无比的女子身上才看到过,而这种回忆,绝对让玉真长公主不舒服。
武则天,极盛之年的武则天身上,便有这种自信。
玉真长公主的风目突然瞪圆,带着凌厉的怒气,看着叶畅。不过旋即,她哑然失笑。
与祖母身上的自信还是不同啊,没有那种凌厉的霸气。
叶畅并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玉真长公主心中竟然转过这么多复杂的念头。他静静等着,然后听得玉真长公主道:“这与那蛮女何干?”
“令那蛮人献出种子,同时遣人来中原教授种植之术。"
大唐对于接受外来先进技术并无多少抵触,相反,朝廷还积极促成这些事情,乐观其成。唐太宗李世民便曾于贞观二十一年遣使去摩揭它国,学习熬糖之法,令大唐的制糖工艺得以突破。
玉真长公主微微点头:“然后呢,那些蛮人岂肯轻易献出其族中之宝?”
“此越析诏,存亡只在旦夕之间,若无大唐庇佑,必为南诏所并。只需略略约束南诏,便可使其感恩戴德。况且,南诏独大,似乎亦不利于我大唐在南方之利益……”
“利益?”听得叶畅直接将利益挂在口上,玉真长公主有些讶然。
叶畅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这虽不是腐儒横行的时代,但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直接将利益说出来,还是会被人鄙视。
只不过说出的话,想要咽回去就困难,叶畅也无意掩饰,只是平静地继续道:“正是我大唐利益,人与人之间当讲义,国与国之间当讲利。”
“此事由得你与那些儒生去打嘴仗去,如同你那标点句逗一般。”玉真长公主没有听他继续解释:“只是如今何种隋形对大唐有利,你却是欠考虑了。”
“嗯?”
“土蕃连番侵拢,大唐正准备与之进行一场决战。”玉真长公主道:“大唐需要南诏自东南方向牵制土蕃,而一个威胁不到土蕃析诏,对大唐并无用处。至于白叠布,令南诏献上,料南诏不敢不献。”
叶畅默然,过了会儿才道:“怕养虎贻患。”
“癣疥之患罢了,剑南一路,便足以压制南诏了。”玉真长公主有些讶然:“你不为那南蛮小娘进言?”
“某方才已经说了,国与国之间当讲利。”
“如此便将那位小娘抛弃了,始乱终弃,叶郎之谓也……”玉真长公主调笑道。
她阅人广矣,其实看得出来,叶畅与那蛮女并没有什么,不过看着这翩翩少年郎,总忍不住要调侃几句。
“这么说,法师是允了此事?”
“我尚未答应吧?”玉真长公主目光流转,看着叶畅,然后笑道:“叶郎如此迫切……须知我一介出家女道,用不着许多钱,便是再有重利,与我又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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