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里,布达佩斯的国会大厦就像匈牙利的屏障,能够阻挡昔日的游牧民族。一般观光客都会充满敬畏地瞻仰大厦的壮丽,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坚固、永恒、不可侵犯的象征。但对刚从华盛顿特区与巴黎经历了一段备受折磨的旅程的杰森·伯恩来说,国会大厦只不过是童话书里蹦出的幻想城市,由特殊的白色石材和色调黯淡的铜调制而成,在黑暗的笼罩下,随时可能倒塌。
他在莫斯特尔广场附近的一家购物商场处下了计程车,准备买套新衣服。他是以法国军方信使皮耶·蒙特福的身份进入匈牙利的,因此入境处只草草检查了一下证件就让他通关。但他还是得先换掉身上这套雅克给的制服,才能扮成亚历山大·康克林进多瑙河大酒店。
他买了灯芯绒裤、棉衬衫和圆领黑毛衣,还有一双接近平底的黑色靴子和黑色短皮夹克。他走过一间间商店,穿过拥挤的人潮,似乎慢慢吸收了他们的精力;好几天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在。他知道自己的情绪会突然变好,是因为他已经解决了可汗的谜团。
当然,可汗不可能是约书亚,他只是个高明的骗徒。有个神秘人物——可能是可汗自己,也可能是雇用可汗的人——想要影响伯恩,让他受到极大的震撼,因而转移注意力,不去追究亚历山大·康克林和莫瑞·潘诺夫的谋杀案。如果对方杀不了他,至少也要让他疯狂追寻儿子的幻影。
可汗或雇用可汗的人怎么会知道约书亚的事,则是他要思考的另一个问题。不过现在,他已经把冲击转化为理性问题,而他卓越的逻辑能力会逐步剖析这个问题,最后设计出反击的计划。
伯恩需要的情报,只有可汗能提供。他得转换角度,引诱可汗掉入陷阱,而第一步,就是要让可汗知道他人在何方。伯恩很清楚可汗现在就在巴黎,而且他也知道货机的终点站,甚至还可能听说了伯恩在A1公路“丧生”的消息。伯恩知道可汗跟自己一样,是条高明的变色龙,如果他是可汗,第一个要收集情报的地方,就是法国外交部。
二十分钟后,伯恩走出购物商场,搭上计程车,很快就到了玛格丽特岛上的多瑙河大酒店。在酒店气势宏伟的前门廊下车后,一位穿制服的门房领着他进去。
伯恩穿过闪闪发亮的门厅,告诉柜台人员他是亚历山大·康克林。
“啊,康克林先生,我们正等候您大驾光临。请稍待片刻好吗?”
柜台人员走进办公室,过了一会儿,饭店经理便出来迎接他。
“欢迎,欢迎!我叫哈萨斯,随时等候您的差遣。”这个男人有点矮胖,深色皮肤,留着小胡子和鬓角。他伸出一只又暖又干的手。“康克林先生,真高兴见到您。”他比了个手势,“请移驾跟我来好吗?”
他带伯恩进办公室,接着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个鞋盒大小的包裹,再拿了张单据让伯恩签收。包装纸上印着亚历山大·康克林收。保留至收件人抵达。包裹上并没有邮戳。
“有人亲自送来的。”经理读出了伯恩的怀疑。
“是谁?”伯恩问。
哈萨斯摊开双手。“我也不知道。”
伯恩突然感到一阵愤怒。“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饭店一定有收件记录。”
“噢,当然了,康克林先生。我们在这方面是很仔细的。只有这包裹是例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相关记录。”他露出笑容,希望伯恩能谅解,但还是无助地耸了耸肩。
这三天来,伯恩不断为了求生而搏斗,不断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痛苦与挫败结合之后,让他感到极度的愤怒。他把门踢上,抓住哈萨斯的高级衬衫,再用力推去撞墙,吓得哈萨斯的眼珠差点掉了出来。
“康克林先生,”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
“我要答案!”伯恩大喊,“而且现在就要!”
哈萨斯吓得半死,差点哭了出来。“可是我没有答案。”他的胖手指焦急地乱动,“对了……那里有记录本!你可以查看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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