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米·沙利文已经忙活了四个多小时。当福克和拉科穿过他的牧场时,他正单膝跪地,赤手插进干燥的土地里,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土壤。
拉科告诉他有几个关于卢克的问题要问问他,他说:“咱们到屋里去吧,反正我也得回去看看我奶奶。”
他们跟着沙利文向一栋砖头小屋走去,福克在路上仔细打量着他。将近三十岁,留着一层金黄如稻草般的头发,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有点儿谢顶了。他的身体和双腿都精瘦而结实,不过双臂却锻炼得十分健壮,这使得他的身体呈现出倒三角形。
到了小屋,沙利文把他们带进一间乱七八糟的门厅里。福克摘下帽子,竭力掩饰住脸上惊讶的表情。拉科跟在他身后,小腿撞上了藏在门后的一个脚凳,不禁咒骂了一声。这间门厅简直杂乱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挤满了灰尘遍布的装饰品和小玩意儿。在房子深处,有一台电视机正在发出响亮刺耳的声音。
“全都是奶奶的。”他们俩不用开口问,沙利文就直接回答了,“她喜欢这些东西,它们让她觉得——”他考虑了一下,“——有存在感。”
他领着他们穿过门厅,来到厨房,一个长得像鸟一样的老太太正站在水槽旁。她拿着一只装得满满的水壶,布满青筋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奶奶,还好吗?你想喝水?我来。”沙利文赶紧把水壶从她手中接了过来。
厨房里很干净,但是却杂乱无章。炉子上方的墙壁有一大块烧焦的痕迹,周围的油漆起了泡,已经开始脱落了,就像一处丑陋的灰色伤疤。沙利文夫人瞟了一眼面前的三个男人,接着又看向大门。
“你爸什么时候回家?”
“他不回来了,奶奶。”沙利文说,“他死了,记得吗?三年前。”
“是,我知道。”很难看出来她对这个消息是否感到惊讶。沙利文看向福克,朝门口点头示意了一下。
“你能把她扶过去吗?我马上就来。”
福克搀扶着老太太,透过她胳膊上松弛的皮肤,他都能摸到里面的骨头。起居室里的幽暗跟厨房里的亮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半空的茶杯跟眼神空洞的小瓷像争抢着仅有的宝贵空间。福克把老太太领到窗边的一把破破烂烂的扶手椅旁。
沙利文夫人颤颤巍巍地坐下,痛苦地咳嗽了几声。
“你们警官是为了卢克·汉德勒来的吧,是不是?别碰那个!”她突然厉声说道,拉科正要把一摞报纸从椅子上挪开,闻声吓了一跳。她说话时有一点爱尔兰的口音,每个元音都带着一丝高低起伏,“不必那样看着我,我还没老成痴呆呢!卢克那个小子从这儿走了以后就发疯把他老婆孩子杀了,是不是?你们来这儿还不就是为了这个?除非是我们家杰米犯了什么事儿。”
她大笑起来,刺耳的声音就像一扇生锈的铁门在开关。
“据我们所知,他应该没有犯事儿。”福克说着,跟拉科交换了一下眼神,“你很熟悉卢克吗?”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我们家杰米的朋友,时不时地会过来一趟,在农场里搭把手。”
沙利文端着一个茶盘进来了。他没有理会奶奶的抗议,清理了餐具柜,腾出空把茶盘放下,然后招手叫福克和拉科来坐在了破旧的沙发上。
“抱歉,这里太乱了。”沙利文一边说一边把茶杯递给他们,“有点儿难照顾——”他瞅了一眼奶奶,没再往下说,而是回过神来拿起了茶壶。福克注意到,他的黑眼圈使他有点儿显老。不过,他是个颇有自信的人,从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和收拾房间的利索就能看出来。福克能够想象出他离开这里,西装革履地走进城里的办公楼,赚着六位数的工资,把一半的钱都花在昂贵的红酒上。
沙利文倒完了茶,便拽过一把廉价的木椅子坐下:“好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们想解决几个疑点。”拉科说。
“为了汉德勒夫妇。”福克补充道。
“好,没问题,既然是为了芭布和格里。”沙利文说,“不过听着,有句话我想先说一下,这话我也告诉克莱德的警察了,那就是假如我当时知道的话,假如有任何迹象表明卢克会突然失去理智做出那些事情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他离开的。我想把这话说在前头。”
他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杯子。
“当然,伙计,没有人说你能阻止那些事发生,”拉科说,“不过,如果你能把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对我们来说会很有帮助。我们想亲口听一听,以防万一。”
沙利文告诉他们,问题就出在那些野兔身上,至少它们是问题之一。要熬过旱灾已经十分不易,那些野兔还破坏一切能吃的东西。出事的头一天晚上,他在羊毛酒馆里抱怨了几句,卢克便主动提出要帮忙。
“还有人听到你们说要打野兔的事情吗?”福克问。
“应该吧,具体的我记不清了。不过当时酒馆里有很多人,只要想听,谁都能听到。”
卢克·汉德勒把卡车停在了牧场入口处,跳下了车。他早到了五分钟,但杰米·沙利文已经在那儿了。他们俩都抬起一只手打了个招呼。卢克从卡车车斗里拿出自己的猎枪,接过沙利文递给他的子弹。
“走吧,好好收拾收拾这帮小兔崽子。”卢克说着,露出牙齿笑了一下。
“打野兔的子弹是你提供的吗?”拉科问,“是什么牌子的?”
“温彻斯特。怎么了?”
拉科与福克对视了一眼。这么说,并不是失踪的雷明顿子弹。
“卢克自己带子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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