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快步走出病房楼大门,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桑离顿时哭笑不得。
回身准备上楼,等电梯的时候又听到熟悉的声音:“看来,我果然来得多余。”
桑离回头,赫然看见田淼似笑非笑的脸。
桑离觉得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么晚了,大家怎么一个接一个的来医院报到?
田淼撇撇嘴说:“我总是比你晚一步,桑离。”
她扭头看桑离:“怎么打算的?”
“什么打算?”桑离莫名其妙地看着田淼。
“到底打算祸害谁,马煜还是沈捷,”田淼看桑离一眼,“桑离你没怎么变啊,好像一直都有很多选择。”
“是吗?”桑离叹口气,看看田淼,“你好像也没怎么变。”
“看来只有沈总一个人变了,”田淼微微叹口气,看看桑离,脸上是难得的平和,“他打算康复后回上海,以后如果没有公事,恐怕也不会来这里了。”
她有些迟疑,却终究还是开口:“还有就是……在他手术之前,曾经签过一份遗嘱。”
“遗嘱?”桑离心里一紧——沈捷,你真是做了最坏的准备?
田淼语气平静得像是复述一件最不重要的事:“沈总的遗嘱上说,如果他手术失败遭遇不测,所有七间离园的经营权全部转到你名下。不过现在手术成功了,离园他会继续打理下去……不过,在回上海之前他要把以你名义设立的基金还给你,由你支配。”
“基金?”桑离惊讶地看着田淼。
“是的,‘桑离爱乐基金’,本身为不动本基金,每年使用投资收益支付项目支出。基金的年度奖励支出金额是三十万元人民币,用于奖励在声乐方面有突出才华的艺术院校在校生,”她停下来,摇摇头,“桑离,看来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这个基金应该不止一次奖励过你的师弟师妹们。”
桑离目瞪口呆。
电梯下来了,开了门,阖上,再上去……如此往复,桑离和田淼却仍站在一楼大厅,面对面地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田淼终于还是“哼”一声,转身离开。
隐约听见她最后说一句:“苍天有眼,桑离,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终究,还是没有把桑离当过好人。
似乎一天都没有。
桑离苦笑着进了电梯,回到病房,推开门,沈捷还在沉睡。
她坐在沈捷床头,看他缓慢而均匀的呼吸,突然有些歉疚。
她说过要陪着他的,可当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却不是她。
他那时,会不会因为她的不在而有些许失望?
她忍不住轻轻俯下身,伸出双臂搂住他随呼吸微微起伏的身体,把脸静静地贴在他耳侧。
枕头很软,枕巾很迅速就吸收了不知道从哪里渗出的冰凉液体。
长夜漫漫。
然而你还在,这多么好。
沈捷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四点钟,一睁眼,就看见伏在床边的身影。他忍不住轻轻笑一下,她睡着了,看不到,他便也不敢动,怕吵醒了她。
他只是凝视着桑离的脸,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的睫毛——他的小姑娘睫毛那么长,加上卷卷的发,这样近距离地看上去,真像个洋娃娃。
其实过了也没多久,桑离醒来的时候很显然是被她自己吓醒的: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全身猛地一哆嗦,像弹簧一样弹一下,惊惶地扭头看沈捷。刚睁开的眼睛里还有鲜明的血丝,沈捷愣一下,才想起来她或许是从家乡回来后就直接来了医院。
或许,从他住院以来,喜欢睡美容觉的她连一晚上的好觉都没睡过。
沈捷觉得自己心里漫出柔软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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