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顶山在戎州最西,想要出关,须得横穿戎州与中州,再经由凤辞关前往楚地。
若是单论脚力,区区半个月两人只怕都还行不到凤辞关,少不得又得段须眉的大雕护送二人前往。
两人四度一起乘雕,次次心境各有不同。卫飞卿回想头一次二人乘雕从大明山底飞出来,那时堪堪脱离虎穴,他头一次见到段须眉引来万鸟朝拜,那惊讶、惊喜与惊艳仿佛还历历在目。卫飞卿不由笑道:“每一次咱们一起在天山飞,总要经历一件极为重大的倒霉之事,不知这一次又如何?”
段须眉没好气瞟他一眼:“这当口还能满口浑话,除了你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那不然如何?”卫飞卿懒洋洋靠在他背上,“发生的事情已不能改变,还未发生但即将发生的事好像也很难改变。既然如此,那不如见招拆招,能快活一时是一时。”
段须眉半晌伸手握一握他的手。
这人如今竟也学会安慰人了。卫飞卿不由失笑:“你又如何?你的内心,究竟是想看到一个死的段芳踪,亦或是一个活的段芳踪?”
“活的。”段须眉半分犹豫也没有。
卫飞卿不由偏过头凝视他:“即使这个活的段芳踪二十年来对你不闻不问?仿佛从来不知世上还有你这个儿子?”
段须眉沉吟片刻道:“起码我能听到一个大活人向我解释。”
卫飞卿不由一笑:“不愧是你。”
段须眉已习惯将他类似言辞都听作赞赏。
“关外范围太大,牧野族乃是游牧民族,常年踪迹不定,咱们要从哪里开始寻找?”卫飞卿问道。
段须眉有些踌躇。
卫飞卿观他神色,又道:“据说在荒凉的楚地之中,除了牧野族这一大势力,另外还有一处势力与其不相上下。但与牧野族全然相反的是,那处势力从不迁移,据说已在楚地最北之处存在数百年。因地势太过偏远,又从来不问世事,连朝廷也对其无甚约束力。那处势力,名唤作枉死城。”
段须眉凝目看他。
卫飞卿亦正在看着他:“我听说二十年前营救段芳踪的行动,除了牧野族与关雎,连枉死城也在其中掺了一脚。”
段须眉半晌方颔了颔首:“没错,我的师傅傅八音就是枉死城主。”
卫飞卿轻吁一口气:“真是了不起啊,池傅封段四兄弟。”
各自跻身所在时代的顶尖行列,各自名噪一时,各自统领一方势力。
“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段须眉淡淡道,“师父原本也是乡野村夫,后来与枉死城少主相恋,这才入赘枉死城。他们几人看似风头无俩,实则命途多舛,到最后竟只有他一人得以存活,委实没有半分值得骄傲的地方。”顿了顿,他又道,“这话原是我师父亲口说给我听。”
这几兄弟倒各个都是明白人,卫飞卿心下暗叹一声:“如此,咱们不妨往枉死城一行。”
他说出这话来段须眉并不奇怪,他适才踌躇的也正是要不要前去枉死城,听卫飞卿主动提及,便知他必定怀有这心思了。
“牧野族与枉死城同在楚地,如若有任何关于你爹的消息,你师父身为枉死城主必定能最快探知。”卫飞卿道,“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十有八九都能从他那处打探而来。”
段须眉思索片刻,便颔首同意了。
他现在想来,六年前傅八音有可能透露给他知的许多事都被他无声所拒。如若他当时有现在这清醒,会不会他早已求得一个结果?
但如果他当时能够有此刻的清醒,段须眉又不是段须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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